重新认识多抓鱼：二手商品的外衣，数字零售的内核

注意二手商品的售后服务，确认保修条款。 #生活常识# #购物消费技巧# #二手商品鉴定#

嗅态

观察商业榜样，输出榜样观察

作者｜石  灿

头图｜多抓鱼

猫助左手捧着一杯刚买好的热咖啡，从多抓鱼上海总部办公室里走向玻璃门外。她右手摁了一下墙上的白色开关，玻璃门打开，我走进去。

猫助是循环经济公司多抓鱼的创始人。此前，我只在视频上见过的她，视频里的她显得有些富态，眼前的她穿着舒适，面部肌肉紧实，下颚线清晰可见。

不过，两只眼睛外的黑眼圈没能掩盖她熬夜的事实，“昨晚和朋友聊到很晚很晚”。她说话急促紧凑、逻辑清晰、刚正有力，语言中有许多动词，有许多事实经过，也有每件事完结之后的结果。这十分符合她做事干练的风格。她坦诚地把自己戏称为“奸商”，直白地把公司困境向用户公示，热烈地邀请用户参与到公司的运营事件中，遇到困难后转身离开，机会降临绝不撒手。

眼前，猫助个子略显单薄，但她目光炯炯有神，能量场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面对复杂的商业难题时，也更加睿智。

2017年1月4日，多抓鱼成立，5月8日微信小程序上线二手书业务，采用C2B2C买断模式，建立标准化回收与定价体系。当年12月完成A轮融资，并开放中国内地全部省市，图书交易量达日均2000册。创立初期，多抓鱼的理念是“真正的好书值得被阅读两次”，聚焦二手图书业务，以二手书店形象，为用户提供便捷、可信的二手书交易体验，强调二手书价值和循环利用。2018年4月、2019年10月，多抓鱼先后在天津武清、江苏昆山建立仓库。后来，随着业务拓展，理念变为“真正的好东西值得买两次”，将经营范围扩展到电子产品、服装等耐用消费品，定位为“循环商店”，更注重推广循环经济和环保理念，倡导可持续消费方式。“真正的好东西值得买两次” 多抓鱼多抓鱼的核心业务已经走在整个行业前列，代表着二手书交易的新型业态，兼具工具、平台和基础设施属性。要理解这点，得回顾二手书交易发展简史。萌芽时期，二手书交易与古代藏书文化紧密相连，多在私人藏书家、书肆之间流转，交易范围和规模较小；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初步发展阶段，更多实体二手书店出现，集中在大城市文化街区、高校周边；互联网技术推动二手书行业进入快速发展期，孔夫子旧书网等专业交易平台涌现，突破地域限制，提高交易效率和信息透明度，使二手书资源得到更充分的流通和共享；2010年以后，二手书行业进入线上线下融合阶段，电商普及和物流配送完善，使线上二手书交易成为主流。多抓鱼正是沿着这条线脉络诞生的产物，但它又不同。它以二手物品的循环利用为核心，通过整合制造业、互联网行业、服务业等多种资源和要素，打造了一个集二手物品回收、处理、销售、服务于一体的综合性平台。截至2024年12月10日上午8点，已经有39792044件物品在多抓鱼平台循环交易。遗憾的是，尽管像多抓鱼这类企业在努力推广循环经济理念，但整体社会层面上，关于循环经济的重要性、二手物品的真实质量保障等信息传播，还不够广泛和深入。很多消费者对二手物品的处理过程、质量标准缺乏了解，从而影响了他们对循环经济的认知。循环经济公司还要与传统消费观念抗衡。在传统消费观念中，新的物品往往代表着品质、卫生和身份地位。许多消费者习惯购买全新的产品，对于二手物品的认知还停留在“别人用过的、质量没保障”的阶段。这种观念使得他们在面对循环经济模式下的二手交易时，容易产生抵触情绪。但在多抓鱼的故事中，你可以看到一位特立独行的、具有强大宏观掌控力的创业者，是如何把她的个人品格融入到一家公司，让二手商品也崭新如初，并且率领这家发源于微信生态的电商交易公司，迭代成一家独特的数字零售公司。

结构性思维

猫助是辽宁丹东人，丹东中国东北部最大的边境城市。她本名叫魏颖，小时候身体不好，很少去学校，也不爱去学校，不爱被人管，总是在家自学教材，两三天就能把一学期的教材看完了。她小时的另一个特征是调皮捣蛋，不喜欢听课，“我听不了别人讲课，别人一讲课我就困了。我都是自己学，从小就是，自己感兴趣什么就学什么。”魏颖有独属于她的学习方法。确定学习目标后，设定一个知识的宏观框架，从宏观的概念一点一点深入到具体的问题，把细节填充到框架里。她的具体知识多来自一手调研。如果要了解一家公司，她会直接联系公司的老板或在职人员，询问他们对于公司的看法和意见，“对于公司，员工和老板的看法完全不一样，就都要找。”最重要的是通过实地调研获取一手素材，老板说的内容很抽象，书籍内容也抽象，现场的信息才是最新鲜的。由此，魏颖训练出很强的结构化抽象能力。面对的世界越复杂，她不是“由感而发”，往往是“纲举目张”。这让她更适合做一个系统性的作品，而不是在别人的作品里给人打工。大学时，魏颖是个文艺女青年，因文化消费多导致生活费入不敷出，于是在毕业季摆摊设点，售卖自己不需要的文化产品，如书籍、碟片。这些物品有的甚至能够原价卖出，这一行为不仅让她平衡了自己的开支，还初步积累了商业经验，甚至在日后的创业中，她的审美趣味会渗透到项目的方方面面。魏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光线传媒做大型活动导演，那是2009年，工作内容与明星事务相关，工作累且职场氛围差，身体情况变糟糕，一年之后离职，开启独特职业轨迹探索。此阶段为她的职业观念塑形，奠定日后择业依凭内心志趣的基调。休息的那几年，她处于开心而痛苦的状态，表面无所担忧，内在却找不到价值感。闲来无事的生活状态让她想要重回职场，重新参与到世界的活动之中。2011年，魏颖跟随流量迁徙浪潮，前往搜狐、知乎工作。这两份工作让她学到了深刻的互联网社区洞察能力。离开知乎后，原本决定创业的她从北京前往杭州，入职闲鱼。在闲鱼，她做了一份二手行业的观察报告，总结了她在日本、美国考察二手店的经验。日本最大的二手书连锁店BOOK OFF是她的主要研究对象。有数据显示，从1990年开张到2005年，BOOK OFF采用“80%加盟店，20%直营”的方式，平均每年开设54家分店，全力推广连锁经营模式，短短几年即在全日本拥有701家门店。BOOK OFF与传统二手书店完全不同，BOOK OFF光线条件好，书本整洁，摆着整齐，像超市一样；传统二手书店面积小，光线差，旧书积灰，纸页泛黄。如果要按照BOOK OFF的路径前进，闲鱼就会涉及线下门店业务、供应链业务和线下交易，但闲鱼的重心在线上二手社区平台，对线下直营不感兴趣。魏颖与业务主管理念不一致，甚至一度心情抑郁。但是，她从闲鱼学习到关于商业交易的底层逻辑，结合社区洞察的长处，很快把社区与交易抓紧的结构性问题想明白了，也就是后来归纳出的C2B2C买断模式。从闲鱼出来之后，她立马启动创业项目——多抓鱼，法语单词“déjà vu”——似曾相识的中文音译，每件二手物品均有属于它的人间故事，当人们在线上/线下商店遇到它时，仿佛是在重复过去的记忆，但又无法确切地指出是在何时何地经历过。魏颖的职场经历是从快到慢的过程，做电视导演时，每周主导一个直播，写流程、找艺人、现场录制、后期剪辑……全部要在一星期内完成，进入互联网的工作对她而言已经很慢了。如今做多抓鱼，涉及制造业、线下门店，她做事的节奏更慢。而结构性思维，为她面对多抓鱼复杂的业务线时，起到了巨大的帮助。她说：“做的事慢了下来，但价值链变得更长，多抓鱼是一个需要长期投入、能在时间上产生收益递增的复利资产。”

办公室与仓库

猫助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是在2024年10月份，面积很小，在上海一栋楼的角落里。她之前经常出差，各地办公时间分散，无需固定办公室，常与员工同坐工位。但因业务合作增多，需要专属空间接待合作伙伴、举行会议，遂于10月搭建兼具会议室功能的办公室。“三”是目前最能描述多抓鱼公司现状的字。多抓鱼的层级结构只有三层，合伙人—管理层—一线员工；三个主要部门，产品研发部门、工厂和店面一线管理部门、后勤中台部门；三条主要业务线，二手图书业务、二手服饰业务、二手电子产品业务。这些人和部门像满天星一样，分布在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昆山的办公室、工厂之中。如今，多抓鱼已经实现办公室和仓库分离。2017年1月，多抓鱼早期仓库办公条件极为简陋，位于居民小区楼内，是居住区、办公区，也是仓库间。空间狭小，只能放置2000本书，被简单划分为几个区域：书籍堆放区书架简陋，书籍无序堆叠，按收书时间与大致类别随意放置；打包发货区紧邻，堆满快递纸箱、胶带、标签等物料，桌面杂乱。办公区仅有几张旧桌椅，电脑陈旧，网线交错，文件堆积如山。工作流程艰辛且效率低下。买书和卖书都在微信群里完成，用户在群里卖书，便@群主，群主约快递，支付费用。收书时，员工频繁外出收取快递包裹，书到后手工拆包，细细查验品相，对书页污渍、破损、缺页情形精准标记，再将书名、作者、出版年份、ISBN 码、收购价格等数据录入Excel表，人工输入缓慢易错，每本耗时许久。处理好二手书后，在群里发布上新的二手书。发货时，依订单在杂乱书架艰难翻找书籍，寻得后，用从1688上购买来的砂纸包装好图书，装入纸箱，手工填写快递单，抄写地址、电话等信息，每日发货量只有两三个订单，却常因种种状况忙碌至深夜。到了2017年3月，多抓鱼还只是一个由微信群和Excel表驱动的公司，用户只有47人，但在居民楼里，验证了“用户卖东西给多抓鱼—多抓鱼鉴别处理—再卖给需要的用户”模式的可行性。5月，多抓鱼有了第一版成型的产品，用一条微信推文向世界宣布诞生。不久后，投资人给多抓鱼送来第一笔投资款，猫助在北京通惠河北岸的大望路电影产业园区租下三层楼，一层用于办公，二层作为阅览室，地下一层作为图书仓库。随着订单数量呈现几何式膨胀，多抓鱼曾把仓库短暂放置到望京的一处仓库，2018年，多抓鱼选址天津武清，搭建起一座规模7000平米左右的专业仓库，藏书30余万本。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更多是凭借自发的热情去管理，没有预算货量，很容易爆仓、堆仓、压仓，货物处理不完。”直到多抓鱼天津工厂厂长闫军的到来，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闫军拥有诺基亚中国、亚马逊中国工作经历，他与猫助认识是在亚马逊中国工作期间，后受到邀请加入多抓鱼。闫军把符合制造业管理流程的工厂绩效管理模式带到多抓鱼。这是一种用于衡量、评估和提升工厂员工及整体运营绩效的系统性方法。在工厂中，首先确定工厂的总体目标，然后将目标分解到各个部门，如生产部门、质量部门、采购部门等。生产部门进一步将目标分解到各个生产线和班组。每个部门、班组和员工都明确自己的目标，并朝着目标努力。与此同时，多抓鱼天津工厂引入5S现场管理法。这是一种源自日本的管理方法，旨在提升工作场所的效率和品质。它包括五个核心要素：整理（Seiri）、整顿（Seiton）、清扫（Seiso）、清洁（Seiketsu）和素养（Shitsuke）。通过系统化地实施这五个步骤，企业可以创建一个井井有条、干净整洁的工作环境，从而提升员工的工作效率和产品的质量。因此，当我踏入多抓鱼天津仓库的办公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且布局规整的空间。白色的天花板下，一排排日光灯洒下柔和而充足的光线，让整个室内毫无晦暗之感。开放式的办公工位整齐排列，桌面简洁有序，电脑、文件和各类办公用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工作人员身着统一的工作服，而录入信息的工人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处理着各类订单与货品数据，只偶尔低声交流几句业务相关的话语，静谧中透着高效工作的氛围。仓库的一侧是分类整理区，不同品类的二手物品被细致划分，各类标识清晰醒目。旁边的货架林立，摆满了待处理和已处理好的货品，从书籍到衣物等应有尽有，虽物品繁多却丝毫不显杂乱。面部皮肤常常能感受到仓库里流动的风，那是多抓鱼对二手图书进行清洁处理后留下的痕迹，彰显着这里对品质与卫生的严格把控，整个办公环境忙碌而有序，严谨又充满活力。多抓鱼CTO谢石鲜少到天津工厂、昆山工厂和上海门店调研，但每次去，都格外认真。他说：“工厂和门店都有意思，工厂你能看到各种细节。”他告诉我，通过观察工厂的5S管理，基本上可以推测出该企业的线上管理水平。同时，通过对比其他回收业务的企业，可以发现多抓鱼武清的现场情况与一般性回收业务的差别较大，一些企业的现场管理是很粗放的。

昆山工厂里的二手服饰消毒流程 多抓鱼

多抓鱼工厂发生变化的第三个阶段是自动化生产。但严格来说，多抓鱼是半自动化，目前没有哪个环节是完全机器化的，自动化设备是辅助人的道具。天津二手图书业务工厂和江苏昆山二手服饰、二手电子产品工厂均是如此。但是，多抓鱼是天生的数字化企业，用户和客户端主要来自线上，编码系统和结算系统全部数字化运作。不过，多抓鱼面向用户的客户端、小程序功能均通过网页技术实现，这在其他友商中较为罕见。此外，公司的设备研发也采用了相似的思路，在服饰拍照系统中，控制设备的部分也是放在网页上。这或许与核心团队有关。猫助受豆瓣“基于兴趣的去中心化社区”的理念影响，而最初的技术合伙人陈拓、现在的CTO谢石均出自豆瓣公司，最早的技术规划也是网页技术，故而沿用至今。这反而给多抓鱼的核心用户群一种独特的纸质书质感。

线下门店试验场

二手图书业务在经营了两年之后，已经趋于稳定，猫助想要做新的品类。2019年，多抓鱼开辟了一个新的业务做生活百货，有人搬家时，多抓鱼可以上门把住户不需要的物品打包收过来，消毒后上架销售，“我们为了这个业务，专门买了辆有京牌、可以进二环的面包车，否则没法搬家运货。”用户很喜欢这个项目，他们愿意购买二手百货产品。但是，百货项目还是黄了。“我们做了大概大半年吧。”多抓鱼供应链负责人周涛说。折戟的原因主要有两点：首先，搬家是个低频场景，人力成本高，不论是工程师、产品经理，还是运营人员、市场人员，都要去用户家挑选商品。其次，它在技术层面有很多问题，品类太多，标准化难度高，数据库复杂度高，拍照成本高，无法做到标准化，只能放弃。不过，多抓鱼训练了攻克非标品流转的问题，“供应链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可怕的其实是数据结构，回头想来，其实服装的数据结构是更容易标准化的，所以，我们终于鼓起勇气做二手服装了。”猫助的策略往往是先做线下实验，再往线上铺规模。2019年底，多抓鱼用大望路书店的二楼空间做服装业务的测试。他们利用之前做百货业务留下的卖家资源，收购了一批衣服做测试。收到了许多女装，对外售卖的时候，店里基本上全是女生，因为没有男装。用户们特别开心，店里有一件假毛的豹纹大衣，被试穿得内衬都磨漏了。猫助说：“二手店是一个特别让人非常轻松的地方，去了之后，你可以尝试任何想要尝试但可能不会买的风格，也不会有店员盯着你。”这次实验，非常成功，给予团队巨大信心。2019年12月，猫助带着一队人马去了上海。上海的二手店氛围比北京浓烈很多。就在此时，疫情来了，刚租的办公室没人去，业务半年没开张，到了2020年回到线下，多抓鱼在泰安路办公室的一楼做了一个专门售卖二手服饰的测试，效果也很好。上海店大获成功，让猫助有了重返北京的底气。他们希望找到一个平时人流量大、时尚气息较浓、年轻人氛围浓的地方，可选地只有三里屯。他们给三里屯太古里招商团队写了一份邮件，结果，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多抓鱼辗转找到三里屯机电院，敲定合同，决定开店。从团结湖地铁站出来往西，很快就能抵达机电院，再穿过众多餐厅店铺，就能看到多抓鱼循环商店了。开业时，店里有大约1.2万册图书，售价约在2~4折，设置了“艺术”“文学爱好者”“认识世界”和“生活”四大分区。书店、服饰都跑通了，猫助想要尝试第三个业务了——市集。市集的前身是百货，改变此前的自营模式，给用户提供一个交易平台，让卖家自己来到平台上卖。2021年，多抓鱼在三里屯举办第一次市集，以“回收站”为主题，持续了十多天，每天都人山人海，工业风的场地里摆满了服饰、图书、小物件等各种生活用品。水泥横梁上写着猫助的一首小诗：我在都市里浪漫拾荒/在绿化带捡花，在楼宇中捡夕阳/在地铁里捡恋人，在超市捡糖分。这首诗在小红书大火一把，引来不少用户客群到店里。日常里，很多消费者只是来打卡，并非真正购物，导致销售额无法覆盖高昂的租金成本。三里屯店虽日常收入相比大望路店翻了三倍，但租金也将近三倍，收入与租金几乎持平，挣的钱基本用于交房租，难以实现盈利。多抓鱼上次融资是在2018年，早期的计价系统就是要求利润空间能覆盖所有履约成本，但不包括研发成本。融资主要花在研发投入上，后来规模变大了，能覆盖掉所有研发成本了。多抓鱼的价格体系根据供需双边关系动态调整，参考系数包括外部市场价格、商品库存周转情况、商品毛利率动态变化、公司战略需求等等。而后期的新业务，都使用二手书赚来的钱去培育和执行。在消费投资低迷的经济周期下，多抓鱼需要砍掉亏损业务、节省成本、保持现金流，2023年7月，多抓鱼决定关闭北京三里屯线下店。也就是这个时候，微博上突然间涌现出许多关于多抓鱼的虚假新闻，促使猫助下定决心加速推进工厂开放日活动的进程。如今，多抓鱼拥有上海安福路、上海虹桥两家线下门店，每年不同时间点都有快闪店出现在不同城市，2024年去过了西安、成都、杭州、深圳。其中，多抓鱼虹桥店纯做二手服饰，一个月的营业额接近100万，物业与多抓鱼按比例抽成。这个店已经成为虹桥商场附近的文化类明星门店。多抓鱼上海虹桥循环店  图源多抓鱼多抓鱼安福路线下店是精品门店，有两层，一层是一个深深的走廊，两侧摆满抓娃娃机、展示屏、岔口，登上楼梯直达二层和三层售货区。店是在2020年租赁下来的，原是上海摄影家协会办公室，承载过上海老相机的变迁史——上海老相机博物馆，博物馆搬家，多抓鱼租了下来。上海的安福路相当于北京的大望路，都是市中心。不过，多抓鱼安福路店所在位置比较深，并不是在宽敞的公路旁，好在安福路本身就是上海市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天都有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多抓鱼的设计风格清新自然、时尚简约、可爱恬静，总是被年轻人当作打卡地点前往。二层专门用来卖二手书，下午时分，柔和的阳光会穿过绿色木框的窗户，映射到洁白的地面和水果篮式的书架上，气温暖和，氛围静谧，来来往往的人随意拿起一本书，享受独特的阅读时光。三层是二手服饰售卖区，以深蓝色与纯白色为双主色调，予人柔和的宁静感，宽阔的售卖区像一个独特的集市，多为女装，只有靠近收银台的区域有些许男装。购买衣服的人不少，但拍照的人更多，显然，这是一般服装店难以提供的审美价值和情绪价值。

用户与工厂

10月27日清晨六点半，我起床，从北京南站乘坐高铁，前往天津武清，参加多抓鱼举办的工厂开放日活动。我是多抓鱼的老用户，截至12月10日，已经在上面卖掉189本书，售出率95%，收入1964元；在上面购买过148本书，共花费4461元，节省5418元。10月12日，多抓鱼的图书工厂开放日公告一经发布，我就报名了。迎着北方早晨的冷冽阳光，多抓鱼工作人员已经在武清高铁站停车站等待多时，一群陌生人因为多抓鱼，浩浩汤汤地挤在一辆车上。人齐，发车，20分钟后，抵达工厂。整栋楼是灰白色，有六层，多抓鱼租赁了五层和六层，6000多平方米，堪称中国规模最大的二手书图书馆。2018年，我作为多抓鱼首次开放活动日参访团的一员，到访过天津工厂，仓库在低层，如今在高楼层，2024年9月投入使用。多抓鱼供应链负责人周涛告诉我，北方的冬天比较冷，高楼层的采光较好；夏天比较热，通风也更顺畅一些。多抓鱼选择高楼层作为仓库的另一个原因，借鉴于河北涿州图书仓库被淹事件。武清区地处华北冲积平原下端，地势平缓，自北、西、南向东南海河入海方向倾斜，海拔最高13米，最低2.8米，多抓鱼选择高楼层，可保证图书仓库在暴雨气候状态下的安全。此次，我们一行人中，有独自前往的，有结伴而行的，有家庭组团游的，大家格外好奇，自己购买到的二手书，是如何在工厂里面脱胎换骨的。过去几年，猫助一直想重启工厂开放日活动，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直到2023年7月，多抓鱼决定关闭北京线下门店，做一次搬仓大促，减轻他们的搬仓成本压力，处理掉40多万册书后，想邀请用户到天津仓库参观，因为其他事情搁置了，直到一次偶然的舆论事件。那天，猫助看到微博上突然出现许多账号，同时发布无信息来源、偷拍视角的关于多抓鱼二手商店的短视频，“他们炒热搜，视频全是盗拍，全是匿名，很像是有人买的，并不是很自发的行为。”“怎么弄？”同事问猫助。猫助首先看了多抓鱼的后台用户数据，“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DAU还涨了一些。”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多抓鱼做的循环商品这件事儿太新了，无论是方法还是工厂，打消这种问题的方式不是站出来跟他吵架，也没有人关心你跟他吵架，不要争取那些本来就不信任你的人，而是不要让真正信任你的人产生怀疑。2023年11月底的一个周末，多抓鱼邀请了70多位多抓鱼的用户、媒体和合作伙伴，前往江苏昆山服饰工厂，听工厂里4位业务骨干对二手服饰处理流程的讲解，整个过程接近2小时。一年后，相同的模式被运用到天津武清工厂，多抓鱼给我们安排了6位业务骨干，对二手图书履约的全流程。与一年前不同的是，多抓鱼安排了5个活动日，每个活动日均有5场活动，每个场次不超过25人，像一个精品旅游团。一走进仓库大门，嘈杂的机器声填满耳朵，工作人员贴心地递给我们每个人一支耳机，连接讲解人员的话筒，便于听到讲解人员的声音。工作入口左边，是卸货区，书本随着包裹进入工厂后，就会马上领到一张专属“身份证”，也就是贴在书背面的“抓码”。抓码就会记录一本书在多抓鱼体系内的全部流转过程。审核环节充满着巨大挑战，图书信息审核、正盗版鉴定和品相分级都在这个环节完成。历史上，多抓鱼一共收到了超过154万本盗版书，是天津仓库图书储存量的3倍。盗版是多抓鱼最主要的拒绝原因。每年中，多抓鱼收到盗版最多的月份是7月，高校毕业季，许多大学生把图书寄往多抓鱼售卖。再冷门的正版书都有盗版书，越畅销的正版书，盗版书越多。多抓鱼收到的盗版书top10是《白夜行》《解忧杂货铺》《三体III》《百年孤独》《三体》《三体II》《查理九世7：青铜棺的葬礼》《活着》《撒哈拉沙漠》《追风筝的人》。他们收到过近7000本盗版《白夜行》。多抓鱼收到的盗版书TOP10
盗版书只与版权授权有关。多抓鱼掌握的正版图书特征，覆盖市面上90%头部盗版书。每本书的保存状态都不同，因而制定相对通用的品相分级规划并不容易。目前，多抓鱼有10种中品分级和10种情况的拒绝品，对于良品品相也有详尽的定义。那些刚收到时品相不佳，但通过翻新工作能使其“旧貌换新颜”的书，也会按照最终修复后的品相来定级。但无奈，仍有大量图书确实不再适合二次销售，不得不拒绝。迄今的图书中，超过一百万本书因品相问题被拒绝。多抓鱼为此支付了几百多万元的物流和审核成本。图书修复是一项“胆大心细”的工作，让一些破损严重的书，也能达到再次流转的标准。当我们来到打磨图书工作区域时，看到的一台打磨机器是多抓鱼自主研发的，也是为了让书籍翻新。每次打磨都会减少打磨面的高度，为了保证书籍质量，多抓鱼控制在2次打磨次数。最开始，多抓鱼是手工打磨，一来尘埃多，对人身体不好；二来耗时耗力。2019年，猫助日本考察，买了第一台打磨设备，也是日本企业收到的第一笔来自中国的订单。清洁作业包含纸面书，表面无光泽、不防水、手触有摩擦感，方法是使用橡皮擦轻擦、干毛巾去除橡皮纸屑、回程。半纸面书的特征是纸张质地细腻、表面平滑、反光。略好于纸面书，耐水性稍好。清洁方法是，可以使用少量清洁液、海绵和潮湿的毛巾擦拭，注意一点，手法要轻。光面书的特征是覆膜后，表面反光情况比较明显，用手触摸的光滑度明显高于纸面书，耐水性强。清洁方法是，可以使用清洁液、海绵和潮湿的毛巾擦拭封面，污渍严重时，配合“指压法”清洁。接下来，二手图书会被放到多抓鱼自研的银白色书车上，工人把它们推进自主研发的消毒设备，臭氧透过每本书，对书籍上的主要微生物可以达到99%左右的灭杀率，等同于医院纺织物的消毒标准。“洗完澡”的书会被放到自动化流水线上穿好“新衣服”——可降解塑封膜是多抓鱼自主研发的材质。终于，它们被推进储存了近50万本的仓库里，抓码和货架都是唯一的，每一名拣货员每天要在仓库里走30000步，相当于20公里。不同的书的命运不同，那些没有被放到流通仓库的图书，则进入到拒书仓库里，7天没有被卖家取回，就会被销毁。当用户在多抓鱼App或者多抓鱼小程序下单新的图书，拣货员会根据订单信息，在图书仓库里来回穿梭，拣出用户下单的书，推到打包区。工作人员根据书籍的尺寸和数量，选择不同规格的包装纸箱。每一种箱型的设计都经过了严格的模拟物流运输，包括跌落测试。多抓鱼的打包区叫“播种区”，塑料盒叫“播种容器”，每一本书都是一粒种子。“种子”在多抓鱼工厂重新吸取天地灵气、经过人工包装呵护之后，经传送带抵达快递员手里，再经过长途跋涉，“种子”像蒲公英一样，将重新落在人类的手里、眼里、脑海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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