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40年，我们居家环境中哪一部分的变化最大？答案肯定是：厨房。
我小时候住在建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条新式里弄，一个号牌三层楼里住了3户人家。我们家这一户最大——外婆、她三个孩子和四个孙子辈的小孩。11张嘴的吃喝一开始都由我外婆张罗。底楼的厨房，是一间七八平方米的车库改建的，因为朝北而常年阴暗潮湿。除了灶台，还摆了饭桌。厨房最热闹的时刻是晚饭，老老少少11个人围着张大圆桌。虽然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经济拮据，餐桌上只是几碟家常小菜，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也其乐融融。后来家家户户通了煤气，大家庭开始分灶分食，厨房被三个煤气灶台“割据”，大圆桌被三张简陋小餐桌取代，原本已逼仄的空间变得更拥挤，晚饭时刻也没了原本那份热闹。各家的孩子从吃外婆烧的菜变成了吃妈妈烧的菜。不过每年除夕，我们又会回到同一张餐桌。传统的年夜饭把大家聚在一起。厨房迎来了一年里最具仪式感的时刻，妈妈们在各自灶台上忙碌，准备自己的拿手菜。小朋友们也在厨房轧闹忙，拿着小勺在煤气灶上学着做猪油蛋饺……美美饱餐一顿后，舅舅搬来自己组装的9寸黑白电视机，11口人挤在厨房里看春晚，侯宝林的相声留下了我们记忆里最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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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气灶取代煤炉，无疑是中国传统厨房现代化的开始。随后的一轮轮“鸟枪换炮”，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和改变了我们的烹饪和饮食习惯。70年代中，法国人发明的高压锅成了不少家庭厨房里的时髦货，更高效的煮食手段受到不少家庭主妇的欢迎（偶尔在厨房发生“爆炸”的高压锅让我对它总是敬而远之）。之后，家电的普及进一步改善了生活品质：电冰箱、电饭煲、微波炉和脱排油烟机让我们的厨房变得更有效率、更干净，也更有型。80年代开始，住房条件的改善让更具个性化的厨房成为了可能。随着家庭厨房变得愈来愈宽敞，我们对如何装修厨房的想像空间也愈来愈大（当然对厨房的投入在家装开支中的比例也愈来愈高）。还记得当年看好莱坞大片《史密斯夫妇》中厨房那段打斗戏，心里曾不断嘀咕着：家里厨房以后一定要搞成这个样子（在此推荐本期《理想家》特别策划的Kitchen Special）。
电影《史密斯夫妇》中的厨房
其实，家庭厨房所经历的变化，在硬件层面的背后，映射了我们居家方式中社会性的一面。随着家庭规模变小、更经常的外食以及对西餐的接受，我们这一代人的家庭厨房，已经与我们父母辈的有了天壤之别。比如，年轻人家里厨房的灶台上几乎已经看不到油盐酱醋，取而代之的是烤吐司机、Nespresso咖啡机和葡萄酒。未来厨房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今年米兰家具展期间，意大利著名的厨房家具品牌Scavolini与Diesel Living共同推出的“社交厨房”(Social Kitchen)，启发我们思考的是，在更设计和更科技的时代，厨房也必须更人性。
意大利厨房家具品牌Scavolini与Diesel Living共同推出的“社交厨房”
无论家庭厨房如何进化，它始终应该是一个“制造”快乐的地方，而且只有当烹饪美食的快乐能够延伸到餐桌上，与家人与朋友分享时，厨房的存在才有了意义。设计，让厨房变得更愉悦、更科技，但我们不能忘记：厨房是家里唯——个能唤醒我们五感的空间，让我们感受到快乐与共享的本质。
想要熬过漫长的炎夏，就学一学仙人掌：它会储存足够的“养分”。读一读《理想家》，同样是在汲取“精华”与“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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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俞雷
插画→Paolo Mariotti
原文刊载于《IDEAT理想家》八月刊卷首语，现已上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