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成长之建议一：剔除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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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岁那年，瓦罗尔的父母告诉他，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他也要去上幼儿园。但和其他的父母不同，瓦罗尔的父母让他自己做出选择。他们带瓦罗尔去了三家幼儿园，让瓦罗尔自己参观，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瓦罗尔问的是：“你们这儿有什么玩具？”——这确实是他当时最关心的事情。瓦罗尔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亲其实早已做好了调查，选中了三家各方面条件都合适，也能负担得起的幼儿园。也就是说，他们预先帮孩子扫清了现实的障碍，却没有替孩子做出最终的决定。这是因为他们想让瓦罗尔明白，他是一个可以作出选择的主体，而他的人生正是由他的选择决定的。

对瓦罗尔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一课，比任何一家幼儿园能教给他的都重要得多。在往后的日子里，他的确在不断地主动选择下一段人生，哪怕这些选择在旁人看来过于激进和怪异。在瓦罗尔看来，正是他的主动选择帮他成为火箭科学家、法学教授、领导力教练和畅销书作家，一次又一次收获了新鲜的人生体验。为什么主动选择能做到这一点呢？

因为一旦用主动选择的眼光来审视生活，我们习以为常的一切就变得不同了。你会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脑海里积累了很多沉甸甸的、未经反思的观念，就像远洋的轮船底部经年累月附着的藤壶。回想一下你每天早上醒来后例行的流程，你会用什么方式洗漱？喝什么口味的茶或咖啡？穿什么风格的衣服？这些习惯是如何形成的？那些你深信不疑，会为之与人争论的观点是从何而来的？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宣称自己是某个行业的从业者，或是属于某一个星座、某一种MBTI人格？在这所有的观念当中，哪些是出于你完全自主的选择？又有哪些来自你周围的环境，是你的家庭、学校、社群灌输给你的呢？

恐怕很难说得清吧？很多时候，我们就像生活在古怪的梦境里。在梦里，我们长出了翅膀，回到了小时候待过的某个空间，见到熟悉的人做着他们在现实里永远都不会做的事，可我们并不会感到奇怪，只有在梦醒后回想起来，才会发现梦境的荒诞。可是现实有时候也很像是梦境。许多人带着未经审视的见解生活着，却很少意识到其中的大部分早已不值得坚持。这些旧有的成见左右了我们对现实的判断，更严重的是，因为背负着沉重的成见，我们生活在巨大的惯性里，被现状裹挟着，想要改变却难以脱身。

在瓦罗尔看来，要想改变现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自我省察，将那些经不起推敲的成见从我们的心智结构里剔除出去。而要想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时常给自己三点提醒：我不是我的身份、我不是我的信念，以及我不是我的部族。

身份、信念和部族，这是成见最主要的三种来源。首先是身份，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人给我们的评价就成为我们身份的一部分，因为在小学的体育课上表现不佳，一个人可能长久地相信自己没有运动天赋；一个爱读书的孩子可能被称为“书呆子”，从而认为自己在他人眼里缺乏魅力。进入社会后，职业又为我们添上了一层新的身份，在向陌生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们开口的第一句话往往是，我是个医生/律师/教师，或是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我们对自己性格的认知也构成了我们的身份：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是个“I人”或者“E人”，“社恐”或者“社牛”。甚至，我们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养的宠物、喜欢听的音乐也都成了组成我们身份的元素。请不要误会，从方方面面认识自己，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麻烦的是，当我们一砖一瓦，在心中为自己盖起了一座雕像，就会花费大量无谓的精力去捍卫这座雕像，按照它的样子去生活。这时候，我们就成了身份的囚徒，在一遍遍讲述自己人生故事的同时，失去了拥抱新生活的可能。

在身份之外，另一种限制我们的东西是信念。瓦罗尔在法学院当教授的那些年里参加过不少学术活动。他发现，一些自诩理性的学者在发生争执时却表现得非常情绪化，有时甚至不惜对他人施以人身攻击。瓦罗尔自己就遭受过这样的攻击。在一次学术会议后的晚宴上，一位老先生因为不满瓦罗尔对传统观点的抨击，隔着餐桌对他破口大骂，场面十分尴尬。瓦罗尔一时间也被气得面红耳赤。等到情绪平复下来，瓦罗尔猜想，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争执，是因为他和那位老先生都把自己的学术观点和自我混为一谈了。学者多年来投注心血，终于发展出一套原创的理论，对于他们中的不少人来说，这套理论早已和他们的事业、性格，乃至个人尊严绑定在一起，对这套理论的批驳也就无异于对他们人格的冒犯。在其他行业里，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木匠会珍爱自己打造的家具，医生会倾向于坚持自己的诊断，艺术家会痴迷于擅长的美术风格。我们多年来形成的信念，尤其是跟专业有关的信念，和自我融为一体。当这些信念遭到反对或忽视时，我们往往会表现得过度紧张。于是，简单的意见之争升级为生死存亡的大战，我们在捍卫自身信念的同时，失去了倾听和借鉴他人观点的机会。

除了身份和信念，我们的成见还常常来自我们所属的部族。这里说的“部族”指的是各种形式赋予我们归属感的集体。每当我们把人群区分为“我们”和“他们”，我们就是在有意识地加入某个部族。部族无须具有严密的组织，一支球队的球迷、一位明星的粉丝，乃至于喜欢同一种颜色、出生在同一个地区的人，都会倾向于彼此认同，形成一个心理上的共同体。在部族内部，人们相互联结，搭建友善的协作网络，这也是人类社会得以运转的基本条件。但问题在于，一旦我们在心理上认同于某个部族，部族的主流观念就会渐渐成为我们看待世界的尺度。我们会阅读同部族的人推荐的书籍，关心他们关心的新闻，如果某个人成了部族的敌人，我们也常常会不假思索地反感此人，尽管这么做的理由有时并不充分。直接套用部族的观点是非常省力的，一种温暖的归属感取代了独立思考时的不安。但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也就很容易活成部族的典型样本，在身边人一致的声音里失去自己的判断。

你可以回想一下，在你熟知的人里，是否有人坚守着顽固的准则？他的身份、信念和部族又是否能够解释他的这种顽固？或许在他人眼中，我们也活在类似的局限里。这倒不是说一个人要彻底地摆脱身份、抛弃信念、背离部族。真正能将我们的自我从层层包裹的成见之中解救出来的，是自主选择的意识。

瓦罗尔建议我们做一个练习。你可以找一段不受打扰的时间，不必很长，十几分钟就好，在纸上写下一条你长期坚持，却不曾质疑过的假设，它可以是你的一个习惯、你常做的一件事、你面对某种社交情境时下意识的反应、你工作中的某个流程，你坚持它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好，现在，在这条假设下面写下三个问题：“这条假设是怎么来的？”“有充足的理由留下它吗？”“我能用更好的假设替代它吗？”当你真诚地回答这三个问题的时候，旧有的成见正在被攻破，你会发现生活中某些由来已久的部分其实早已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你从未察觉。动物在蜕去旧皮肤时需要经历一段奋力的挣扎，同样，我们也需要主动地叩问生活，才能发觉那些有待删减和改变的东西。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套庞大的系统，而我们就像是维护这套系统的工程师。刚才说的这则练习能帮你做好日常的检修工作，让你的生活系统保持良好的新陈代谢的节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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