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洁阿姨设立休息室：铺开压缩的褶皱，答案关乎个体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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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不仅是物质空间的保障，更是对个体自主性的确证和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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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吁能够给保洁阿姨设立休息室”

近期这样的一条呼吁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被广泛转发和讨论。起因是网友们发出自己看到的厕所隔间保洁休息室的照片，仄小的空间里放满了保洁阿姨的生活用品。

这样令人心酸的画面引发了网友们的关注，大家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呼吁给保洁阿姨们设立“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也有部分大学生给学校写信发声。

保洁人员的隐形劳动使得她们的职业尊严和真实需求被忽视。而网友们的呼吁不仅是一种善意的流动，还是年轻人们物质和精神空间被压缩的共鸣。

“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不只是物质空间的保障，更是对保洁人员职业尊严的确认和个体自主性的尊重。

一个更具人文关怀的城市设计应该关照到每一个群体的个体尊严，在关照少数人群真实生活需要的同时打破区隔，让更多的人彼此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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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隐形工作和折叠的生活半径

从网友们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上分享的照片可以看到，很多保洁人员没有合适的休息和住宿场所，通常只能在厕所的小隔间或者楼梯间拐角休息。网友们评论“一想到这个小隔间里是谁的妈妈就觉得很难过”、“习惯了隔间被占用但从未想过这是阿姨的全部生活”。（网友们发出的保洁人员生活隔间的照片）之所以话题会被如此广泛讨论，是因为大家意识到这个现象的普遍性，心惊于自己从未投以关注。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见到过作为休息室的厕所隔间，却并未站在保洁人员的角度来反思和叩问。保洁人员的工作内容是“去除脏污保持洁净”，这样的属性使得她们的工作往往更加隐形。无论是公司、学校，还是光鲜亮丽的商场，都需要呈现出干净整洁的形象，人们也习惯于这样的形象，去除脏污的过程就被忽略和隐藏了。在讨论中有部分网友把保洁和保安的生活环境作对比，提出保安相对于保洁有更舒适的工作空间，比如保安岗亭的普遍设置。与保洁的隐形劳动相比，保安的工作内容则更加外显，像站岗和巡逻等，这让保安的工作更容易被看见。（网友们关于保洁和保安工作环境的讨论）
当保洁和保安两个工种被置于性别化职业分工下去看待和讨论，网友们提出保洁人员大部分是中老年女性，而保安则以男性群体居多。这样的分工延续传统性别角色中“女性负责清洁照料，男性负责维持秩序”的刻板标签，因而引起网友们对性别分工公平性的进一步讨论。保洁人员被忽视的劳动使得她们的需求、生活环境和职业尊严也被漠视，其中就包括正当休息的权利和一个舒适安全的休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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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加速社会下压缩的精神空间

保洁人员需求被忽视，导致她们当中很多人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或是休息的空间非常狭小。这样物质空间的折叠无形中引发一种精神空间的压缩。在看见保洁人员无处休息的处境里，我们也在反思空间和权力的关系。福柯提出，空间是权力实施的场所和媒介，空间生产体现为对空间的规训实践。空间往往按照特定的排除法则进行想象、构造、配置和生产，从而产生某种或明或暗的压制关系。因此，对保洁人员生活空间的压缩构成了对其个人职业尊严的压制，保洁人员休息室的匮乏背后是一种阶级化下权力的失语，也是一种自主性的丧失。张小满在《我的母亲做保洁》中记录了这样一段话：“保洁员是商场的隐形人，站在边缘处。商场对干净近乎失控的追求是通过保洁员的个人时间被严重剥夺而实现的。”在一个更庞大的权力系统下，保洁人员的休息空间被压缩了，声音也被湮没了。

（《我的母亲做保洁》）

这也是为什么“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能引起网友们如此强烈的反响。除了对保洁人员这一群体的关注和善意，一定程度上网友们也在被压缩的空间里看见了自己的生活。在狭小的格子间和拥挤的地铁里，在快节奏和高速运转的社会时钟下，人们设身处地感受到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的双重压缩，只能在效率的缝隙中争夺片刻的呼吸权，从而对保洁人员屈身小隔间的处境产生同情和共情。物质空间的压缩让大家产生普遍的焦虑和压抑情绪。年轻人们在吐槽“困在格子间的人”、“沙丁鱼罐头车厢”的同时，把这样狭窄的环境和生活工作压力联系起来。这些空间意象的共同点在于都是被高度功能化、去人性化的容器。让大家产生共鸣的不仅是物质空间的压缩，更是一种精神空间和自主性的丧失。《现代性》一书中提出，城市一方面在刺激个体煽动个性，另一方面激烈竞争、高流动性、阶级差异又束缚着人们的个性发展。在这样的矛盾系统里，人们难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归属感。在“996”“007”“效率至上”的口号下，年轻人们自嘲自己是“纯牛马”，在重复的流水线工作中失去了个人的能动性，既不能决定如何运用机器，也不能决定生产什么。（年轻人们的“打工发疯文学”）
就像保洁人员无法拥有一间舒适的休息室，很多年轻人也难以真正掌控自己的精神空间，两者都面临空间规训下主体性的丧失。在这样的共鸣棱镜下，我们也想要追问，在“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的呼声里，我们到底真正需要改变什么？一个更具人文关怀的空间设置又应该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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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城市空间的人文关照和区隔弥合

“一间有尊严的保洁休息室”是一个窗口，让我们关注到保洁人员特定的视角和生活处境。同时，我们也应该走出围城，看见更多被遮蔽的群体，听见他们自己的声音。一个更具人文关怀的城市设计，应该让每个人都能在阳光下舒展，让不同群体的生存尊严都获得空间载体的确证，也应该让不同群体之间的区隔能够得到弥合。包括老年人、儿童、低收入人群和其他少数人群在内的群体，在获取城市资源、参与空间决策方面往往处于弱势地位，导致他们无法享受城市的一些公共空间，甚至造成生活和出行上的不便。联合国在《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中强调了“包容且可持续的城市”的理念，其内涵可概括为建立平等重视所有人群的贡献和需求的城市，强调“每个人都很重要”。当少数群体能够真正参与空间设计时，他们被遮蔽的主体性需求才能获得具象化表达。我们看到城市里越来越多的适老化适童化设计、无障碍设施出现。（一些城市里的适老化/无障碍设施）
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看见、再看见，改变、再改变。还有很多无障碍设施并没有从残障人士真正的需求和使用实际出发设计，比如轮椅斜坡坡度过大，盲道存在断点和挡路的情况等等。B站up主@夏果夏果是一位盲人大学生，他的记录视频让大家了解到一位视障人士的真实日常生活。在夏果的体验中，即使身处特殊教育学院这样一个无障碍体系较为完善的环境，他仍然感受到基础设施细节设计上的缺失。夏果的视频也引起网友们的讨论和关注，大家得以从他的第一视角出发，观察和反思公共空间的无障碍措施和制度建设。（@夏果夏果的视频和评论区留言）另一方面，通过修复城市空间的断裂肌理，我们也在尝试重塑人与空间、人与人的密切关联，让不同的群体之间能够平等地使用空间。比如，“包容性游乐场”的概念正在被推广和落地，并不是只强调无障碍设施，而是打破孤立区域，让轮椅儿童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旋转，让视障儿童可以一起参与声音的游戏。这样的空间不是给“弱势群体”的，而是给所有人的，让更多人能平等地共同地享受游戏。我们都从孩子而来，又都将成为老人，每个人都会有身为少数群体的一天。当我们为保洁人员争取一间有尊严的休息室，当我们为残障人士改造更合理的盲道和无障碍设施，当我们可以让不同特点的小孩在同一个游乐场一起玩耍，我们也在为所有人共同的个体尊严修筑庇护所。铺开被压缩的褶皱，让阳光晒干纸张的潮湿，也让我们彼此照见。

（图片来源自网络）

参考资料：

[1]刘涛.社会化媒体与空间的社会化生产：福柯“空间规训思想”的当代阐释[J].国际新闻界,2014,36(05):4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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