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巴斯，一个被生活拖入虚无的李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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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巴斯，一个被生活拖入虚无的李尔王

文：少女漫步世界

原发于豆瓣：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310184/

当我们生下地来的时候，我们因为来到了这个全是些傻瓜的广大的舞台之上，所以禁不住放声大哭。

莎士比亚笔下的李尔王选择用疯狂与命运和解，他不得不疯狂，因为用疯狂可以麻痹自己脆弱、真实的灵魂。原本相信爱并将自己的爱作为赌注押至在现实面前的老国王，最终成为了一个失去真爱、被爱抛弃的悲剧式人物，但同时也是一个曾经试图反抗命运、挑战人性的勇者。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将人生设定成为浪漫主义色彩浓郁的梦想，梦想自己是唯一可以拿起的武器去反抗生命虚无的勇士。可是当理想撞向现实，被现实磨灭了生活的热情和勇气之后，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用疯狂来摆脱失败、痛苦和虚无的“李尔王”呢？

米奇·萨巴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人生失败者，一个想要逃离被生活团团困住的木偶师，一个用“疯狂”去挑衅生活，去保持鲜活的人，一个或许就活在我们身边，活在文明社会失败一面的李尔王之一。

受够了曾经早就应该让它随风而去的往事，受够了现在不停要求你妥协和适应的世界，受够了那些实现了的和未实现的梦想还在抢夺我所剩无几的人生，受够了世界上除了活着之外的一切。

他是被母亲遗忘在关爱之外的无助少年。哥哥莫迪未能在战场上全身而退成为了一家人永不可磨灭的伤痛，一段悲惨的记忆让还活着的人变得惨白无力，其余的任何事都变得相形见绌。母亲走不出的悲伤，掏空了萨巴斯的内部，好像一切被压榨出自己的身体，内心被挖空的失落感却沉重得无以复加。从失去亲人的那一刻起，他也失去了母亲，第一次失去了自我。

他是被婚姻抛弃被爱抛弃的寻爱之人。在自己的婚姻接连遭遇失败之后，遇到了一个生活濒临干涸的情人德伦卡。萨巴斯成为了一位极富耐心的老师，指导着这位家庭、生活、事业看似完美的女人如何脱离有序的生活，两个人在山中岩洞里拨云撩雨变成了萨巴斯爱的慰藉，变成了德伦卡琐碎日常的调剂品。很难想象，对于情人来说，最富有的时刻不是将盈利存入银行，居然是逃离平淡无奇缺乏生命力的日常。

或许无论是萨巴斯还是德伦卡，两人的婚姻都迫切需要另一份与之抗衡的婚外情，找寻激情去摆脱维持婚姻的痛苦，这样可悲的生活在一种看似“互助”聊以慰藉的行为下更显可悲。一种求而不得被欲望裹挟的中年困局让两个人都成了对方得以在现实中喘息的“工具人”。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改变就会实现的梦想，真的存在于现实生活吗？或许我们不过是逃离了一个苦海，又坠入一片火海而已，无法消除的是生命的疲惫和苦涩，而我们却误以为自己在为幸福、生命而战。

更讽刺的一点是，萨巴斯爱上的情人，一个一生将所有都掌控在手中的女人，却唯独将自己的生命掌控不了，癌症夺去了她继续前行的剩余人生，猝不及防地将一切赋予她的力量收回，只剩孤独夜晚驻足在她墓碑前思念她的情人独自悲伤。

他是被关节炎折磨无力施展艺术梦想的失败者。在表演中萨巴斯毫不掩饰、赤裸裸地释放本性，蔑视世俗，只为做鲜活纯粹的自己。然而脱离舞台回归自我，他却无法像掌控自己的手指木偶一样掌控自己的生活，反而让自己陷入一种非现实的、非理性的虚无与荒谬之中。他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挣扎，挣扎着抢夺一次呼吸的自由。

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太大出不了海，如果手指没有残疾，如果莫迪还活着，如果没有爆发战争，没有堕落，没有生病，没有干蠢事，没有自杀和死亡，他的情况可能会比现在好得多，生活也不会被孤独、贫困、绝望、身心俱疲所包围。

母亲可怕的消沉、情人撒手人寰的悲伤、自己一事无成的人生、甚至在现实中如鱼得水的好友自杀，他的人生似乎总是和毁灭性的事物纠葛在一起，永远得不到疏解，更无法接受自己生命里一切与之有关的失去。

关于“如果”的假设是人类宽恕自我无力感最好的借口，或许将掌握一切的想法放在一边，生活才得以继续。

在萨巴斯眼中，牵线木偶和人类一样，都是被束缚于奔跑和走动这两个动作，一种悲哀、令人生厌的产物。不停地走动、上上下下除了是木偶的演出主题以外，似乎也是人生的一个重要主题。停下一刻便无法排解的孤独，停下一刻就无法获取的贪求，在这个充满希望又充满失望的世界里，不遂心愿是人心永恒的委屈，可是在死亡面前，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只要活着，清醒冷静地目睹这世界的来来去去，放下过去的和未来还未来到的，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看清自己，看淡不幸，看向远方。就像《李尔王》中说的那样：“也许我还要碰到更不幸的命运，当我们能够说这是最不幸的事的时候，那还不是最不幸的。”

（完）

《萨巴斯剧院》 [美] 菲利普·罗斯 著 张听泉 张艳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 2020 年 2 月 上市 《萨巴斯剧院》是菲利普•罗斯的早期代表作，获1995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本书的主人公米奇•萨巴斯曾是小有名气的木偶师，在曼哈顿拥有一家剧院，但如今六十四岁的他因病放弃事业、性丑闻缠身。他离经叛道，生活中重视的只有性，以此来反抗平庸的日常。情人德伦卡去世后，他在回望故人与故里的过程中，又引发了一系列的闹剧，现实生活成了他的舞台，萨巴斯的下流剧院再度开演。

网址：萨巴斯，一个被生活拖入虚无的李尔王 https://www.yuejiaxmz.com/news/view/539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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