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发布时间:2025-05-07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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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是我国当代文坛中的一颗耀眼明星。其常在作品中用大量笔墨描写自然风景,诉说着自己对于自然的深切眷恋。其在2005年出版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一书即是此类书写的代表性作品。小说通过一位九十岁的鄂温克族老妪“我”之口,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的同时,也刻画出了许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画卷。其中对族人与动物、植物,以及山川河流之间的融洽关系的描写,更是将鄂温克族认为人与万物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和谐共生的观念表现得淋漓尽致。正如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颁奖词所说的那样,“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与鄂温克族人的坦诚对话,在对话中她表达了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等理想精神的彰扬。本文试图回到作品当中,回到人与动物、植物、山川河流的融洽无间当中,去体会那份质朴而又感人至深的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一、人与动物的和谐之美

作为游牧民族,鄂温克人整日与动物打交道。虽然有时不可避免地要以狩猎作为谋生的手段,但是其对动物的关爱、与动物之间生成的深厚情感仍占据着主要地位。这一点在小说中极为明显地体现在人们对驯鹿与猎犬伊兰的怜爱上。

驯鹿是鄂温克族主要的交通工具,它们“性情温顺而富有耐力”。既可以负载很重的东西穿山林,越沼泽,又可以把乳汁作为流入人们身体的“最甘甜的清泉”。而给鄂温克人的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驯鹿,却不需要人过多照应。它们总是自由地穿梭于森林之间,在这座天然的粮仓里自行寻找食物。它们吃东西时很爱惜,吃青草的时候,一边行走一边轻轻地啃,使草地看起来总是毫发无损。吃桦树和柳树的叶子时,也是啃几口就离开,树木依然枝叶茂盛。而且,只要把铃铛拴在它们的颈下,无论它们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风儿送来的鹿铃声会告诉人们它们的位置。可以说,驯鹿是一种十分聪明而又极为让人省心的动物。以至于叙述者“我”认为,“驯鹿一定是神赐予我们的,没有它们,就没有我们……看不到它们的眼睛,就像白天看不到太阳,夜晚看不到星星一样,会让人在心底发出叹息的”。这段内心独白,正是人与驯鹿和谐相处的最真实写照。

另外,鄂温克族经常搬迁的起因大多也是因为驯鹿。如果营地附近已经没有足够可供驯鹿食用的苔藓和蘑菇,它们需要前往更远的地方觅食时,族人就不得不为了它们做出搬迁的决定。而在搬迁的时候,鄂温克族很崇敬的玛鲁神与火神也是由驯鹿驮载的。驮载玛鲁神的白色公驯鹿走在最前面,被称作“玛鲁王”,“平素是不能随意役使和骑乘的”。紧随其后的驯鹿则驮载着火种。这是鄂温克族希望无论走在多么艰难的路上,都有光明和温暖伴随的朴素愿景的体现。由此可以说,“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驯鹿已完全融进鄂温克人的生活,成为他们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人与驯鹿难以割舍的情愫,也是人与自然融洽关系的一个缩影。

伊兰是叙述者“我”家的一条猎犬,它的名字在鄂温克语中是“光线”的意思。当“我”的父亲林克带着猎品和剩余的子弹,出发去阿巴河畔换取驯鹿的时候,伊兰也跟着一同前往。临行前,“我”的母亲达玛拉一遍遍地嘱咐它,一定要保护好林克。通人性的伊兰听完后“就将两只前爪搭到母亲的腿上,顿了顿头”。然而,伊兰并没有像其名字所暗示的那样,给“我”和达玛拉带来光明。傍晚时分,它只身回到家中,把前爪搭在达玛拉的膝上,“满眼是泪”。这一神情在哀悼被雷电击中而身亡的林克的同时,也把噩耗带给了达玛拉。这种心意的相通与传递,是人与动物经过长时间相处所生成的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也是二者之间具有深厚感情的一种印证。可以说,正是由于此,在风葬林克的时候,伊兰似乎很想跟着他走,一直用爪子在林地上刨来刨去,“好像在为自己挖墓穴”。

迟子建在小说中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伊兰进行描写,是在鲁尼和妮浩的婚礼上。当太阳下山,“人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的时候,达玛拉突然带着已经老眼昏花的伊兰出现了”。当达玛拉穿着异常美丽的羽毛裙子,精神抖擞地在篝火旁边笑边轻盈地跳舞时,年迈的伊兰“歪着脑袋,无限怜爱地看着它的主人”。直至天上出现曙光的时候,“我”披衣起来,这才看到了一动不动的伊兰与仰面倒在地上,眼睛已经凝固了的达玛拉。林克生前最爱的猎犬伊兰虽然没能带着他平安归来,可它对达玛拉多年来始终如一的陪伴,在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在充当着林克的角色,给达玛拉剩余的暗淡岁月带来一丝光明与抚慰。以至达玛拉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选择了与伊兰同行。无论是林克与伊兰,还是达玛拉与伊兰,其间的感情已超越了普通的人与动物的关系。作者在小說中虽然对伊兰的着墨不多,但这份彼此相通的心意与情愫,已足够令人为之动容。

二、人与植物的和谐之美

生活于大兴安岭之中的鄂温克族逐水草而居,除去与动物有着难以割舍的关系,在与植物的相处中,也存在着一种天然的默契。这一点在作品中不仅表现在他们对植物的合理开发与利用方面,也表现于他们对植物的敬畏与爱惜上。

小说中的鄂温克族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他们的房屋是可以随处移动的,“像伞一样”的希楞柱。建造这种希楞柱需要以二三十根落叶松杆为原材料,经过剥皮等一系列工序才得以完成。可以说,落叶松作为在大兴安岭地区常见的树种,为鄂温克族人带来了不可或缺的温暖与安定。这不仅是鄂温克人自身智慧的显现,也是其合理取材于自然的重要体现。而白桦树的汁水是鄂温克族人最爱喝的饮料之一,纯净透明、非常清甜。只要喝上一口,清新的香味便可弥散开来。作品中提到的白桦树汁液的取法十分简单,用猎刀在树根处轻轻划上一个口,插上一根草棍后,桦树汁就会如泉水般顺着草棍而下,流进桦皮桶里。在营地,达玛拉对喝桦树汁的喜爱胜过了其他人,这不仅是因为桦树汁的口感,也源自她对白桦树的热爱。她常常抚摸着白桦树的树身,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瞧瞧人家穿的,多干净呀,像雪一样!瞧瞧人家的腰身,多细多直啊”,言语之间,尽是赞赏之情。

另外,果实或者花朵的浆汁为鄂温克族的白布提供了斑斓的色彩。小说中伊万的女儿娜拉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给布染色。她有一块布,是用粉色的百合花的浆汁染成的。这块粉色的布刚染好时,搭在了一棵碧绿的杨树上,看起来就“像一片晚霞,而且是雨后的晚霞,那么的活泼和新鲜”。也正是这块美得不可方物的布,做了“我”嫁衣的花边。娜拉用百合花的浆汁染成的这块布,是大自然的天工与人的手巧的完美调和,族人们以为这是一片晚霞的反应似乎更加肯定了其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魅力,而“我”对这块布的钟情也在另一层面上印证着人与自然共同生发出的动人之美。由此可知,鄂温克族擅于取材于自然,对自然中的资源进行合理开发,在利用落叶松杆、白桦树以及百合花等为自身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与其共同生成了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

正如前述所说,鄂温克族与植物的和谐之美不仅体现在对植物的合理开发与利用方面,也表现于对植物的敬畏与爱惜上。根据迟子建在书中所写,鄂温克人从来不会砍伐鲜树做柴火。他们认为,森林中有许多可烧的东西,比如自然脱落的干枯的树枝,被雷电击中的树木,还有那些被狂风击倒的树。认为可以从自然中获取生活资料,而不应该破坏自然,体现了他们对待自然的态度。另外,出于储藏物品的便利,鄂温克族会在山中建“靠老宝”。盖“靠老宝”要以四棵粗细相等、间距适中的松树树干为柱子,在上面搭上用松木杆铺成的底座和长方形的四框,然后把平时闲置和富余的东西放在里面,需要的时候就通过底部的开口来取。鄂温克人借助松树建造空中仓库的这一行为,虽然在某一层面上体现着他们对自然的合理开发与利用,但更为重要的一个层面则在于表现着他们对自然的尊敬与信任。他们把维持生命所必需的食品、衣物以及用以与外界进行交换的物品放心地交给自然保管。

三、人与山川河流的和谐之美

除去动物、植物,大兴安岭地区还拥有着数不清的山川与河流。它们如同慈爱的母亲,不辞辛劳地哺育着行走在周围的鄂温克人。作品中所提到的鄂温克人以额尔古纳河为参照物,一直在其右岸从事生产生活劳动。这一河流还有诸多支流,大多在鄂温克人的关照下被赋予了名字。除去作为人与驯鹿的主要水源地,额尔古纳河还充当着食物供给者的角色。当在冬天连续多日没有打到猎物时,鄂温克族就不得不靠近河边,用冰钎凿开冰面,捕鱼来吃。除去吃、喝等生理层面上的和谐,鄂温克族与他们一直所追逐的这条河流似乎于精神层面上也存在着某种共鸣。作品中的叙述者“我”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留下了许多岩画,这些岩画帮她说出了心中积存已久的思念和梦想。正如其所说,“自从拉吉达离开我后,我的心底不再洋溢着那股令人滋润的柔情,很奇怪,当我在岩石上画完画后,心底又泛起温暖的春水了,好像那颜料已经渗入了我贫血的心脏,使它又获得了生机与力量。”额尔古纳河的水流潺潺而富有气力,它的这一形态与在其旁边画岩画的“我”的心境相吻合,二者似乎都具有了一种温柔而又坚定的力量,从而在精神层面达成了共鸣。受“我”的影响,依莲娜也喜欢上了用赭红的泥土做成的画棒在岩石上画画。依莲娜会回到山上,在驯鹿和星星的陪伴下,拿起手中的画笔去描绘花朵、飞鸟与山峦溪流。

河流似乎总是与山川相伴而行。对于生活在大兴安岭地区的鄂温克族而言更是如此。如果说河流为他们提供了生存所必需的资源与精神上的滋养,大兴安岭地区众多的山峦则在此基础上又给他们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并更为明显地承载着他们的自然观念。在叙述者“我”看来,“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每一座山,都是闪烁在大地上的一颗星星……它们跟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性格和体态”。从这一想法可以看出,以“我”为代表的鄂温克族对自然万物的态度,认为山峦也同样值得被尊重,这一观点再好不过地诠释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样态。另外,鄂温克人在行动上也展现出其与山脉的融洽关系。在他们这一民族,人们认为向阳的山坡上“那里的草在春天时发芽最早,野花也开得最早”。他们寄希望于山脉对花、草生命的孕育,祈求在向阳的山坡上,人们能够得以重生。这种联结,是人与自然和谐融洽的重要体现。

除此之外,大兴安岭山脉中丰富的树木资源不仅给鄂温克族提供了必要的栖息场所、食物,还为他们带来了视觉上美的享受。如“秋天的时候,树叶被一场场霜给染成了黄色和红色。霜有轻有重,所以染成的颜色也是深浅不一的。松树是黄色的,桦树、杨树和柞树的叶子则有红有黄的”。这幅色彩艳丽、层次鲜明的山林图,不仅是大自然的自我展示,也是鄂温克人带着热切的爱,用心觀察的结果,二者缺一不可。此时此刻,他们仿佛置身于山林之中,看向山林的同时,山林也望着他们,物我为一,如影随形。

四、结语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迟子建以素朴清新的笔触描绘着“住在大山林中”的鄂温克族与大自然的相互坚守。驯鹿和猎犬给他们带来安定与陪伴,他们反之给予保护与疼爱;树木和花朵给他们带来住所与汁液,他们反之给予珍惜与敬畏;山川河流滋养、哺育着他们,他们则把自己的精神托付于此……可以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的诸多自然元素,已经与鄂温克族紧紧地相互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谐关系与样态。正如上山来慰问林业工人的电影放映员所说,“你们的生活,这样的和谐,就像世外桃源”。鄂温克族与大自然之间养成的这一融洽关系,为人们提供了一场绝妙的心灵之旅,使人们得以窥见作者对自然的感激与深深的迷恋。与此同时,也为如今的人们思考应该如何保持与大自然之间的良好互动关系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切入点。

参考文献:

[1]刘秀哲.《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民俗传统与审美文化[J].黑龙江民族丛刊,2022(01):145-150.

[2]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3]曾繁仁.生态美学视域中的迟子建小说[J].文学评论,2010(02):30-35.

[4]于秀娟.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森林文化特征[J].黑龙江民族丛刊,2015(06):134-138.

(作者简介:李珂珂,女,硕士研究生在读,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世界文学、中外文学关系)

(责任编辑 王瑞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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