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提高全球教师幸福感的现实意义与当前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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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高教师获得感与幸福感，不仅对教师的职业发展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而且对学生健康成长、教育公平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然而，新冠疫情等新时代局势动荡导致教师幸福感不足的问题日益显著，教师群体平均压力指数陡增，全球教师幸福感和心理健康水平相对失衡，这不仅加剧教师流失问题，而且影响教学效果。因此，关注教师福祉、提高教师幸福感是全球共同的责任。牛津大学福祉研究中心（Wellbeing Research Centre）和国际文凭组织（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IBO）合作完成的报告《教师幸福感》（Wellbeing for Schoolteachers，以下简称“报告”），重点探讨全球教师群体的幸福感，为在国际文凭组织课程体系中推广新的幸福感教育方法提供了建设性见解。

何为教师幸福感

幸福感是个体感觉到的自己或他人的评价，是个体对幸福的体验和感知。教师幸福感则涵盖教师在工作和生活中的整体体验。报告提出，教师幸福感的关键是主观幸福感，就是指教师这一群体对于自身幸福感所持有的一种主观情感，它既包含着个人层面上的幸福感，也涵盖学校及社会层面的幸福感。

报告进一步将教师主观幸福感分为三个核心部分。第一，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即个体对其生活质量的整体评估。对教师而言，就是教师对自己的工作学校、家庭平衡和社会关系的满意度。第二，情绪状态（Affect），其中积极情感包括诸如愉快、高兴、觉得生活有意义、精神饱满等情感体验；消极情感包括忧虑、抑郁、悲伤、孤独、厌烦、难受等情感体验，但不包括重度情感障碍和神经症。教师的情感状态反映了个体在特定时间点上的情感体验，教师在学校能够拥有积极的体验。第三，生活意义（Eudaimonia），即个体感受到职业生活的价值和目的。教师发现教学工作能够激励自己不断追求自我发展和成长，实现自我价值以及贡献社会。

提升教师幸福感意义深远

教育与社会存在着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辩证关系。报告称调查结果表明，教师主观幸福感的重要性体现在多个层面。首先，具有高主观幸福感的教师在个体层面上表现出更好的健康状况、情绪调节能力和创造力。因此，高主观幸福感的教师更能够促进学生的发展。其次，社会环境的变化，如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及教育数字化变革等，都会对教育教学产生深刻影响，教师幸福感能够反映社会环境总体幸福指数。最后，教育的发展是促进社会和谐安定发展的重要基础，重视教师福祉、提高教师幸福感作为促进教育发展的重要手段，可以反哺社会的优质公平发展。

（一）教师幸福感有助提高工作绩效

报告数据显示，教师工作的高负荷与高压力导致教师数量缺口更大。全球中小学教师数量缺口高达 4400万，包含 3100 万名中学教师和 1300 万名小学教师。中小学教师流失率在许多国家呈上升趋势，特别是在初级教育阶段。自 2015 年到 2022 年，全球小学教师的流失率几乎翻了一番，从 4.62% 上升到 9.06%。这一现象在新手教师职业生涯的前五年尤其显著，许多教师在入职后不久就离开了这个职业。男性教师的流失率普遍高于女性教师。例如，在 2021 年，全球小学男性教师的流失率为 9.2%，而女性教师的流失率为 4.2%。因此，关注教师幸福感有助于帮助解决教师流失问题。

此外，报告强调，教师幸福感的感知度较低与出勤主义行为（presenteeism）有密切关联。出勤主义行为指教师面对轻微或非严重疾病时，尽管身体感到不适，仍然选择带病出勤工作的行为。令人担忧的是，全球范围内教师出勤主义的比例较高，教师出勤率总体居高不下。报告提到，在一项覆盖多个国家的研究中，约 60%的教师表示他们曾多次在生病时坚持上班。一项针对纽约教师的研究发现，尽管 80% 的教师因为高压力希望请一天病假，但只有 40% 的教师落实了该想法。值得思考的是，教师的出勤主义行为尽管与工作绩效呈现显著正相关，但却与工作满意度显著负相关，而幸福感与工作绩效显著相关。报告基于调查结果指出，长期的出勤主义会导致教师的职业倦怠和心理健康问题，而诱导积极情绪可以使得中等复杂任务的生产率提高 12%。

（二）教师幸福感有利学生全面发展

报告表明，教师变动会对学生的学业表现产生最大的影响，尤其是教师的幸福感对学生幸福感和学业成功有着显著影响。当教师疲惫出勤时，其教学能力下降，这可能会导致他们教学表现不佳，进而降低学生的课堂参与度，从而降低学生幸福感。换言之，情绪疲惫的教师往往会给学生营造过于刻板且充满敌意的环境，导致学生的幸福感与学业成绩的下降。例如，报告中一项对246 所小学的研究发现，教师的幸福感可以解释学生考试成绩（如 SAT 成绩）中 8% 的变化。而报告介绍的另一项研究也证实了高压力和低应对能力的教师对学生的学业和行为表现的负面影响。

（三）教师幸福感助推教育公平目标实现

报告强调，关注教师幸福感不仅是为了教师个人利益，还在于这关系到教育公平目标的实现。教师的低幸福感会提高教师缺勤和流失率，从而增加招聘成本，提升教师福祉则可以释放这些资源以改善学校教学。研究发现，当教师对工作学校充满积极情绪时，他们的倦怠感会减少，同时教师流失率也会降低；而教师对学校的负面看法会导致较低的教师工作满意度和工作效率。然而，由于教师职业角色的要求，较高比例的教师正面临工作压力和其他心理健康问题。以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即教师每周工作 35.3 小时为参照，英国（英格兰）、澳大利亚、瑞典等很多国家与地区的小学教师工作强度都较高，每周工作时长接近 40 小时，这使他们难以充分投入工作，也无法与学生有效互动，这会对学生的学校归属感、幸福感以及所接受教育的质量产生负面影响，进而影响教育公平目标的实现。

当前，全球南北方正面临巨大的教育鸿沟，尤其在教育质量和教育公平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以报告中呈现的识字率数据为例，未能达到阅读和数学最低熟练程度的儿童和青少年比例存在全球差异，其中撒哈拉以南非洲、中亚和南亚的比例最高。新冠疫情刺激了全球教育系统个性化课程的进一步发展，促使教师更加重视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法。想要实现“确保包容公平的优质教育”目标，需要正视教师福祉在其中的重要角色。

当前全球教师幸福感面临挑战

（一）女性教师压力高于男性教师

世界各国的各项指标均表明，相较于其他职业，教师是职业压力最大、职业倦怠程度最高的行业。根据劳动力调查（Labour Force Survey，LFS），英国教育行业的工作压力、抑郁以及焦虑患病率高于整个行业 2%。同样，盖洛普调查（Gallup）发现，在美国有 44% 的 K-12教师表示他们“总是”或“经常”在工作中感到筋疲力尽，该比例远高于美国其他行业。女性在该行业中占比更大。经合组织的调查显示，中学阶段的女性教师比例为 63.4%，小学阶段的女性教师比例为 82.6%。新冠疫情进一步加剧了女性教师的压力：一方面，她们需要迅速适应新兴数字技术授课方式；另一方面，她们往往比男性教师承担更多的家务和照顾孩子的责任，同时承受的压力和焦虑情绪明显更多。

报告指出，巨大的工作量是导致教师离职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因为与工作相关的压力会对教师的人际关系以及身心健康产生负面影响，男女教师都面临巨大的压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中小学教育的普及以及人口增长缓慢，以往高收入国家对教师的需求往往较低，但新冠疫情之后，教师短缺的情况加剧。令人担忧的是，高达 40% 的教师在教学的前五年内选择离职，甚至更大比例的教师表示想离开他们的教学角色。对于男女教师而言，同量的工作带来的压力值并不相同，女性教师压力高于男性教师。

（二）数字技能准备不足增加教师压力

新冠疫情期间，经合国家的学校广泛使用在线教学平台，但是教师数字素养有待提升。例如，在印度尼西亚，30% 的受访教师报告在技术方面存在困难。在新冠疫情之前，TALIS2018 的数据也显示，尽管信息技术已经被广泛应用于课程教学，但教师却缺乏数字培训，经合国家中只有 56% 的教师接受过信息技术教学的正规培训，且各国在教师信息技术培训方面存在显著差异，瑞典和西班牙教师的数字技能培训率最低，只有 37% 和38%，智利和墨西哥的培训率最高，都达到了 77%。

报告强调，在全球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信息和通信技术的使用已经成为教学变革的主力军，但教师信息技术技能低下以及培训不足等问题导致教师工作量和工作压力陡增。教师需要运用创造力和成熟的教学设计，才能确保学生在在线教学中进行良好互动。例如，相对于线下教学，科学学科老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准备在线学习的学习材料。对美国小学教师进行的两项研究都指出，数字教学带来的工作量增加以及工作职责模糊的窘境，导致教师高水平的情绪耗竭和压力。78.7% 的智利教师表示远程办公导致工作时间延长，86% 的教师表示远程教学使得他们的工作和家庭失衡。

（三）新冠疫情对教师身心健康的“疤痕效应”尚余

报告提出，新冠疫情期间，由于人手缺乏、工作需求不断增加、外加感染暴露的风险更高等原因，不同层级的教育工作者的幸福感都因疫情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报告对英格兰约 8000 名教师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相对于其他的教育工作者，校长受疫情影响最大：21% 的校长报告说他们想离开这个行业，而任课教师和其他领导的这一比例为 9%。其原因可能在于校长在这特殊时期被赋予了新的管理角色，增加了防疫工作压力，需要对学生、家长以及职工的身心安全负责。在英国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不同级别的教师遭受痛苦的具体方面各异，超过 50% 处于领导职位的教师受到情绪衰竭的折磨，而普通教职员工的这一比例为 42%；对于普通教师来说，15% 的人表示焦虑自己的个人成就，而只有 6%的领导者担忧个人前景。加拿大教师联合会（Canadian Teachers’ Federation）于 2020年开展的一项研究显示，从 6 月到 10 月，对自己身心健康感到担忧的教师比例从44% 上升到 69%。一份关于美国教师的报告显示，在疫情尚未完全显现的 2020 年初，K-12 教师的职业倦怠率比其他工作者高出 8%，如今，这一差距已扩大至 14%，表明受疫情影响，K-12 教师的职业倦怠率大幅上升。

（本文刊载于《上海教育》2024年9月10日出版，版权所有，更多内容，请参见杂志。本文图片部分来自于拍信网。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 王卉卉、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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