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学刊》| 易柳夙等：为生活“做减法”：基于节奏分析的慢旅游体验研究

发布时间：2025-09-26 21:12

体验式旅游有时也被称为慢游，因为它的节奏更符合对生活的理解和追求。 #生活乐趣# #生活体验# #生活乐趣探索# #体验式旅游#

为生活“做减法”：基于节奏分析的慢旅游体验研究

易柳夙，陈欣欣，陈晔

［摘要］在社会加速的背景下，慢旅游作为一种减速体验逐渐受到旅游者青睐。文章基于列斐伏尔的节奏分析理论，从时间、空间和关系3 个维度构建分析框架，运用扎根理论方法系统地揭示了旅游者通过慢旅游实现身心节奏调适的机制。研究发现：第一，旅游者参与慢旅游的主要动因是逃离日常生活的加速节奏，寻求生活节奏的平衡；第二，在慢旅游过程中，旅游者主要通过具身减速、技术减速和情境减速3 种方式实现节奏调适；第三，目的地的慢速时空有助于缓解日常生活的加速压力，促进旅游者实现自我关系、人际关系和人地关系的重构。文章的理论贡献在于：首先，从节奏调适的视角拓展了消费者减速理论在旅游领域的应用；其次，基于节奏分析理论构建的“时间-空间-关系”三维分析框架，为慢旅游体验研究提供了新的分析视角。此外，节奏分析不仅揭示了时空关系如何塑造慢旅游体验，还为慢旅游体验设计及其营销策略提供了管理启示。

0 引言

我们生活在一个加速的社会，科学技术、生活节奏和社会变革都在不断加快[1]，快节奏已成为当今社会生活的常态。在经济增长、技术发展和竞争机制的驱动下，个体在单位时间内处理的事务数量增加、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然而，这种快节奏也对人类生活和心智状态产生了负面影响，带来身体亚健康、精神焦虑和“时间贫穷”等问题，阻碍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2-3]。为了应对社会加速带来的负面影响，消费者减速作为一种新兴理念逐渐受到关注，它是指消费者通过寻求“减速绿洲”①来暂时逃离加速的生活状态[1]，以实现身心调适[4]。

慢旅游是消费者减速在旅游情境中的具体表现。根据2023 年5 月《中国青年报》一项关于青年旅游意向的调查结果显示，休闲式、兴趣主导式的“慢游”更受青睐②。休闲需求和旅游方式的演变反映了人们日常生活状态的变化[5]。快节奏的日常生活促使旅游者寻求慢节奏的度假体验，并渴望在有限时间内享受高质量的活动[6]。作为平衡快节奏生活的方式，慢旅游强调通过放慢旅程和活动节奏来获得丰富且有价值的时间体验[7]。旅游者可以有意识地将旅游时间内化为个体生命体验的一部分，以暂时摆脱加速社会的负面影响。尽管现有研究探讨了慢旅游的内涵、现象、体验及其影响[8-10]，但多数研究是针对慢旅游现象和旅游者行为进行理论性描述，还缺乏基于消费者减速理论视角的深入分析。

慢速节奏是慢旅游区别于日常生活与传统旅游方式的重要特征[11]。慢旅游的节奏特征可以通过列斐伏尔提出的节奏分析理论（rhythmanalysis）进行研究，该理论主要用于揭示现代社会加速的时间性危机和日常生活的异化问题[12]。它的核心是从节奏的角度探究人类的日常生活，通过对时间和空间节奏的诊断和干预来保持身心节奏和谐[13]。因此，节奏分析有助于深入理解旅游活动在人们生活中的作用，以及旅游活动与日常生活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相互联系[14]。尽管节奏分析在旅游消费领域已有应用，但主要集中于描述旅游活动的节奏状态和主客互动的节奏关系。例如自然旅游中的睡眠节奏和季节性[15]、长途汽车旅行的节奏与旅游体验[16]、游客的步行节奏[17]、攀岩的节奏[18]，以及游客与东道主社区之间的节奏关系[19-20]。然而，这些研究尚未探讨特定旅游情境（如慢旅游）下时间、空间和关系的动态变化。

鉴于此，本研究以消费者减速为理论基础，结合节奏分析框架中的时空视角，从时间、空间和关系3 个维度构建分析模型，旨在探究以下3 个研究问题。1）在社会加速背景下，旅游者参与慢旅游的驱动因素是什么？2）在慢旅游过程中，旅游者的时间、空间和关系感知呈现出哪些特征？3）慢旅游体验对旅游者产生了哪些具体的影响？基于对上述问题的探讨，本研究旨在将旅游者的日常生活与旅游情境整合进一个综合框架，较为全面地揭示旅游者如何通过调整旅游时空的感知节奏来实现身心调适。同时，通过深化节奏分析在旅游消费领域的应用，本研究有助于推动旅游体验和服务的优化，为旅游管理实践和市场营销提供新的理论分析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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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文献综述1.1 消费者减速

在科学技术和社会变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社会时间逻辑对生活节奏的影响愈发明显。效率至上原则和对速度的非理性追求主导着现代社会的秩序[21]。社会加速塑造了新的时空体验、社会互动模式和主体状态，对人与世界的关系产生了深刻影响[22]。当社会加速到一定程度时，可能导致人们在时间、空间、物质、自然环境以及社会现实层面上感到疏离和异化。

社会结构和社会发展进程塑造了消费者的时间感知和消费需求[23]。在社会加速的影响下，减速需求（need-for-deceleration）逐渐成为一种重要的消费动机，指个体通过参与特定的消费活动，增强对时间流逝的控制感，从而减缓心理层面的时间感知速度[4,24]。在减速状态下，消费者通常会感受到时间流逝较为缓慢，这与快节奏社会的加速体验形成鲜明对比。Husemann 和Eckhardt 将“消费者减速”（consumer deceleration）定义为：消费者有意识地调整消费行为模式，以减缓生活节奏并提升体验质量。具体策略包括在单位时间内减少旅行距离、技术使用以及经历事件的数量，从而影响他们对时间流逝的感知[4]。从减速需求的角度来看，“慢速”意味着追求更好的时间范式，赋予时间更丰富的使用价值[25]。研究表明，消费者的减速需求与自我效能感、生活满意度和工作-生活平衡性之间存在负向关系[24]。从消费体验的角度来看，一方面，减速消费指消费者在消费过程中降低消费效率（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完成某项消费）、关注体验质量的消费行为，并通过消费对自己的生活、工作和社会现状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与反思[26]；另一方面，消费的快速或慢速是消费者实践的产物，源自不同实践元素的组合。消费者实践的节奏则在具体的、亲身经历的情境中得以体现[23]。

因此，消费者的减速实践围绕时空感知和行为模式展开，包括3 种主要方式：第一，具身减速（embodied deceleration），指单位时间内减少旅行距离，例如，选择步行、骑行等慢速的交通方式实现身体和精神上的减速；第二，技术减速（technological deceleration），指在单位时间内减少技术使用，例如限制手机的使用，短暂脱离现代社会的加速逻辑，重新回归面对面交流；第三，情境减速（episodic deceleration），指在单位时间内减少行动次数，例如通过减少和简化消费活动，为每个单独活动提供充足的时间[4]。这些不同形式的消费减速旨在帮助消费者调整自己的生活节奏，缓解压力和焦虑，并重新审视如何更好地利用时间，从而提升生活质量。

1.2 节奏分析

节奏（rhythm）是生命在时间与空间中的律动形式，通过人们对时间的感知而产生[27]。列斐伏尔认为，节奏描述的是一种关系，时间、空间和能量的互动交织形成节奏[28]。在《节奏分析：空间、时间和日常生活》中，列斐伏尔提出了节奏分析框架，通过对日常生活和节奏之间关系的研究，深化了日常生活批判理论[28]。他认为，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被机械重复的节奏主导，使生活变得单调和缺乏意义，形成异化现象[28]。通过节奏分析，列斐伏尔试图提出一种对抗异化的方法，即通过诗性的瞬间和创造性的活动来突破时间的规训，从而恢复生活的意义和价值[12,28-29]。因此，节奏分析不仅是一种研究和理解时间、空间及其在日常生活中交互作用的理论工具，也成为个体反思时间压迫、寻求自我意识与生存意义的重要方式。

节奏分析作为探索时间、空间和感知协调实践的重要方法，聚焦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时间维度的研究集中在批判性思辨上，围绕几组对立范畴展开，如自然-社会节奏、自我-他者节奏、循环-线性节奏、私人-公共节奏等[30]。不同节奏之间对立共存、此消彼长，统一于人体，身体是节奏的承载者和感知者[31]。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节奏在物化逻辑与工具理性的支配下失衡，表现为机械重复和加速异化[29]。因此，列斐伏尔借助节奏分析批判社会节奏侵占自然节奏所导致的日常生活异化，并强调通过节奏分析来干预和反抗，重新发现日常生活[28]。空间维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文地理学领域，关注不同地方和流动性的节奏特征与感知。节奏暗含着地点的时空特性，特定的节日、民俗、集体习惯等共同构成了地方的节奏，不同的节奏展现了地方的独特性[32]。此外，节奏分析也强调地方的动态性，认为地方在流动中生成，流动性与节奏密切关联[33]。相关研究涉及不同空间尺度和不同活动场景的流动性节奏分析，如城市、博物馆和地铁站等[34-36]。

总体而言，节奏分析的核心不是“物”，而是主体与客体、自然界与社会世界、身体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多重互动关系，以及经验、记忆、符号和行动在时空中的交织[22]。所以，关系成为节奏分析中的重点研究内容。此外，节奏并非外在于个体的抽象概念，而是在身体的感知、体验与调节过程中体现[31]。因此，节奏分析是以现实生活体验的具身性分析为基础，而非仅限于对时间、空间和节奏等抽象概念的理论探讨。

1.3 慢旅游的概念与特征

慢旅游（slow tourism）作为一种提倡减速的旅游消费方式，正日益引起学术界的关注[6-11]，被视为休闲领域中典型的消费者减速实践[37]。慢旅游的概念相对较新，迄今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从目标驱动型消费的视角来看，慢旅游是指，为了实现特定的旅游动机和目标，旅游者在一次或多次旅行过程中，有意识地放慢心态和行动（或移动）速度[7,38]。本文将沿用这个定义。慢旅游概念的阐释涉及多个维度，主要包括旅游体验、可持续性和旅游福祉3个方面[39]。

在旅游体验方面，慢速而丰富的体验被认为是慢旅游的决定性因素[10]。具体而言，慢速表现为慢速心态（mental slowness）和慢速行为（physical slowness）两个方面，涵盖时间感知、慢速活动和地方融入3 个特征。首先，慢旅游者的时间感知反映了其慢速心态：在慢活理念的影响下，旅游者重构了闲暇时间的利用方式[40]，通过减速来欣赏“个人时间”[8]，掌握节奏的自主性[41]。在这一过程中，时间的利用逐渐从效率导向转向价值导向，注重“活在当下”的瞬时体验与自在的放松状态[10]。其次，慢速活动体现了慢旅游过程中的身体减速，涉及一系列时空实践和沉浸体验[42]，具体表现为减少每日旅行距离、延长停留时间，以及参与慢节奏的活动等[7]。此外，在慢旅游情境下，旅游者通过与当地居民的深度互动，逐步融入目的地的生活节奏和社会状态，这不仅意味着外在行为的减速，更是在内心深处理解与尊重当地文化和生活方式。

在可持续性方面，慢旅游不仅强调环境的可持续性，而且关注目的地社区发展的可持续。作为一种替代性旅游（alternative tourism）形式，慢旅游与生态旅游、可持续旅游密切关联[43]。在早期研究中，学者们将慢旅游视为一种减少流动的低碳旅游方式[44]。例如Lipman 和Murphy 认为，可持续消费是慢旅游的关键要素，强调采取慢速交通方式，减少流动性和移动[42]。关于是否应把低碳交通方式作为慢旅游的核心特征，学界仍存在分歧。部分学者根据是否采用低碳交通区分了不同程度的慢旅游者[43]。也有学者认为，交通方式的选择受基础设施、观念、时间和距离等多重因素的影响[7]，慢速和快速交通方式是并存的[38]，环境保护应当是慢旅游的附加结果而不是主要动机[10]。此外，慢旅游有助于目的地经济、社会、文化的可持续发展。例如，慢旅游者的长时间停留和对当地服务提供商的偏好有利于为当地企业和社区创造收入[45]。

在旅游福祉方面，慢旅游给予旅游者更多的时间去深入探索自我和目的地，具有向内探索性和福祉广泛性[41]。在微观层面，慢旅游不仅有助于个体恢复活力[38]、激发心灵的本真状态[41]、促进个体的自我发展，还能够深化旅游者与目的地之间的关系，使旅游者获得真实体验[46]，进而提升旅游满意度、重游意向和推荐意向等[7]。在宏观层面，慢旅游的推广还可能引发社会趋势和价值观的变化，鼓励游客采取更负责任的行为方式，减少旅游业的负面影响，进而提升社会福祉[6]。

随着研究的持续深入，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慢旅游的核心在于旅游者的主观态度，而非外在行为表现，学术界对慢旅游的认知经历了从外在形式到内在心态的深化过程。慢旅游的研究也逐渐从重视环境的可持续拓展到关注其在旅游者身心福祉方面的积极影响。但与快速发展的旅游实践相比，慢旅游的理论研究稍显滞后，尚未充分厘清慢旅游之于现代人的特殊价值，缺乏对旅游减速的理论探讨[41]。

1.4 文献小结

基于文献梳理，消费者减速理论聚焦社会加速背景下消费者的减速需求及其时空行为变化，重点探讨“为何”与“如何”实现减速，为旅游者减速研究奠定了理论依据。慢旅游的概念和特征不仅与消费者减速理论存在共通之处，如旅游者的减速动机，还具有旅游情境的特殊性，如目的地的时空消费特征。因此，慢旅游研究不仅有助于深化对旅游本质的认识，还能拓展消费者减速理论的应用场景。此外，节奏分析理论探究了空间、时间和日常生活的节奏化组织，批判了日常生活中的异化现象，折射出个体在现代性语境下对时空规训的抵抗与主体性重构的诉求，这为揭示加速社会背景下慢旅游的深层价值与意义提供了理论支持。综上所述，本文通过整合消费者减速理论与节奏分析理论，从时间、空间和关系3 个维度分析慢旅游前、旅游中、旅游后3个阶段的节奏状态，旨在系统揭示慢旅游的前因、过程和后效。

2 研究方法2.1 数据来源

慢旅游体验是一种主观感受，难以用客观指标和量化数据来描述和测量。因此，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化访谈收集数据。通过开放式提问引导受访者自主表达观点，并结合灵活的追问策略深入探究受访者在慢旅游过程中的体验和感受，为理论建构提供实证依据。在文献综述的基础上，研究团队拟定了访谈提纲，涵盖以下主要内容：第一，受访者背景信息，包括个人情况、慢旅游经历；第二，慢旅游的出游动机，包括游前生活和工作状态、身心需求，以及旅游活动的预期目标等；第三，慢旅游计划与决策，包括目的地选择、行程规划、住宿安排和交通选择等；第四，慢旅游的体验过程，包括旅游中“慢”的体现、参与的活动、人际互动、旅游中的情感投入，以及印象最深刻的旅游体验等；第五，慢旅游的收获，包括受访者旅游后对目的地的了解、身心状态的变化、自我的反思与成长、对生活方式和人生价值的思考，以及难忘的回忆等。

本研究访谈对象的选择以慢旅游的概念和特征为依据，并结合旅游目的地、停留时间、旅游活动等相关因素综合考量。受访者需要符合以下慢旅游基本特征：有意识地放慢旅游速度，在目的地使用徒步、公交、骑行等慢速交通方式；游览的目的地较少，行程相对宽松，停留时间3 天及以上；自主安排行程，追求深度体验等。在明确访谈对象特征和要求的基础上，研究团队采用理论抽样方法，通过发布招募信息和调查问卷招募受访者。招募过程包括以下步骤：首先，在微信、微博、豆瓣、小红书等主流社交平台及旅游社区发布招募公告，说明研究目的、参与要求和联系方式；其次，通过调查问卷对申请参与访谈的人员进行筛选，内容涵盖个人基本信息与旅游经历情况；最后，在正式进行访谈之前，访谈者对满足基本要求的候选人进行预访谈，以确保其具备自主安排行程、明显感受到节奏放慢以及深度体验等特征。

研究团队共对20名受访者（编号ST-01～ST-20）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访谈时长为30～102分钟。在访谈过程中，访谈者根据受访者的回答灵活地引导对话、追问相关细节，除个别受访者对某些问题存在记忆模糊外，大多数访谈获取了丰富详实的信息。访谈结束后，全程录音转录形成了10万余字的文本，通过剔除冗余信息和校正转录错误，最终形成了9万余字的有效访谈文本。受访者主要为青年群体（19～40岁），居住地以一线和省会城市为主，出游类型涵盖独自出游、与朋友出游以及与家人出游3类。值得注意的是，8位受访者在目的地的停留时间为30 天及以上，符合学术界对长期停留游客（long-stay tourist）的界定[47]。此类长期停留现象多见于数字游民、退休人员及学生群体，与他们处于职业转变期和学业空窗期有关，访谈样本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访谈样本信息统计

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interviewees

2.2 数据分析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论方法进行数据分析，并通过三角验证法和反馈法来检验数据分析的信度和效度。具体步骤如下：首先，研究团队整合了多渠道数据，包括文献资料、网络资料和访谈者提供的图像资料，通过对不同来源的数据进行比较和交叉验证，检验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其次，针对存在争议的编码结果，采取回溯原资料、团队讨论及专家咨询等方式，形成共识，最大程度降低主观偏差；最后，在研究过程中，访谈者与受访者通过持续沟通，确认分析结果与真实观点的契合度，获得受访者的验证。

2.2.1 开放性编码：概念化与初步范畴化

在开放性编码阶段，研究团队对访谈文本进行了逐句分析和反复比较，循环进行标签化、概念化和范畴化处理。编码过程中秉持客观中立的态度，体现资料本身呈现的状态[48]。本研究经过3轮编码补充和删减，共抽取出1226 个标签。在此基础上，研究团队进一步整合、提炼和归纳，在资料、概念和范畴之间不断循环比较，结合多轮研讨达成共识，最终形成54个概念及其对应的21个范畴（表2）。

表2 开放性编码示例

Tab.2 Open coding examples

续表2

注：篇幅有限，每个范畴仅呈现了首个概念的开放性编码示例。

2.2.2 主轴编码：主范畴的挖掘

主轴编码旨在揭示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包括结构、相似、类型和因果关系等[48]。研究团队将开放性编码所得的概念和范畴重新代入原始数据，通过持续对比分析，系统梳理其内在关联。最终归纳出9个主范畴，主范畴及对应范畴与内涵如表3所示。

表3 主范畴和对应范畴

Tab.3 Core categories and corresponding categories

2.2.3 选择性编码：核心范畴与模型构建

选择性编码旨在挖掘出能统领主范畴的核心范畴，通过开发故事线整合研究发现。本研究基于节奏分析理论，以“慢旅游体验的节奏调适过程”为核心范畴，从日常时空与慢旅游时空的转换和旅游者时空感知的变化两个方面，系统阐释慢旅游前、旅游中、旅游后的节奏状态，构建“慢旅游前因（节奏失衡）-慢旅游过程（节奏调适）-慢旅游后效（节奏趋衡）”三阶段理论框架（图1）。

图1 慢旅游体验的节奏调适过程模型

Fig.1 A model of the rhythm adjustment process of slow tourism experience

2.2.4 理论饱和度检验

本研究通过持续比较分析、数据三角检验和理论复核3 种方法进行理论饱和检验，主要有如下步骤。第一，持续比较分析。基于扎根理论的要求，研究团队在资料和理论之间进行持续比较分析，以提炼概念类属及其属性[57]。每次访谈后，访谈者都及时整理资料并同步编码，逐步补充新的访谈。第18 次访谈后，新增概念和范畴显著减少，至第20 次访谈结束时，未再出现新的类属和关系。第二，数据三角验证。为了验证分析结论的完整性，研究团队从携程平台收集了10 篇“慢旅游”游记（编号T01～T10），并在马蜂窝问答社区收集了15 条关于“慢旅游”的回答（编号R01～R15）。对新数据进行同样的清洗、编码和分析后，未发现新的概念和范畴，且原范畴间的关系也得到进一步验证。第三，理论复核。在数据分析的检验阶段，研究团队邀请了5 位受访者进行成员检验，收集他们的修改意见。随后，由3 位旅游研究者对编码结果和理论模型进行专业审核。经过两轮反馈修订后，最终获得了3位研究者对理论完整性和可靠性的认可。

3 研究发现3.1 慢旅游的驱动因素分析

社会加速机制重构了现代社会的时空秩序，社会节奏逐渐取代自然节奏，入侵个体生活，导致节奏失衡和关系异化[1]。一方面，加速的时间遵循外部规范，强调客观效益，日常生活按照效用最大化原则被分割为标准化的时间模块，闲暇时间日益稀缺[58]。这种工具理性的时间管理模式，迫使个体陷入未来导向的生存焦虑，最终丧失对时间的本体性感知。正如受访者（ST-20）所述：“我觉得日常生活似乎只是为了学习或生存，不是为了我自己。”另一方面，日常生活空间也在加速。社会加速背景下，个体面临来自工作、学习、社交等多方面的“内卷”压力[59]；技术进步带来的时空压缩加剧了个体之间、个体与环境的距离感[60]；高流动性也在不断削弱个体与地方的关系。多位受访者提到，日常生活的节奏过快，难以深度融入环境，感觉被裹挟在加速的空间中，既无法选择理想的生活方式，也难以缓解内心的压抑情绪。

异化的时间和空间交织，形成了社会节奏与个体内在节奏之间的矛盾。个体生活实践逐渐脱离本真生命体验，转而受制于社会规范对生命节奏的制度性规训[21]。这种时空秩序的改变导致节奏失衡，进而影响个体与客观世界、社会世界的关系，也改变了个体与主观世界的关系，表现为人地、人际、自我关系的解构和异化。在人地关系上，流动性增强和体验缺失使个体与地方之间的自然、文化与情感纽带逐渐断裂，难以形成深层次的地方感知[61]，导致地方疏远。在人际关系上，通讯技术的发展提高了交流的便捷性和效率，但也带来了功利化与“信息超载”，忽视了情感交流和共情[2]，导致人际疏离。在自我关系上，加速社会引发主体性危机，个体逐渐失去对生活的掌控，产生负面心理[62]，进而引发身心失调问题。例如受访者（ST-16）表示，“我当时因为手机成天响，神经衰弱了，出现幻听，影响休息，身体也出了一些问题。”

加速的弊端促使个体反思习以为常的生活习惯与规范，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一过程引发了自我认知、态度或行为的调整，驱动个体通过慢旅游暂时逃离加速的日常生活，抵抗异化，寻求节奏的平衡。

3.2 慢旅游过程中的时空感知与节奏调适

慢旅游通过重构时空秩序，促使人们重新审视日常生活的本质，形成对现代性速度规训的反思。在慢旅游情境下，目的地的时空特征塑造了差异化的生活场域，旅游者通过重塑时空感知逻辑，在非惯常环境中以新的时间性和空间性彰显日常生活的意义[58]。这种时空转换引发了主客体互动关系的调整，促使旅游者在环境适应与心理调适的双重作用下，融入目的地慢节奏生活。

3.2.1 慢旅游过程中的时空感知

慢速时间包括自然时间、关注现在和自主时间3 个方面。首先，自然时间表现为顺应自然变化和遵循当地节奏。例如受访者（ST-12）表示，“从一些气象天象上去感受时间的流逝，而不是依靠时钟。”同时，旅游者会通过放慢步伐、停下来欣赏风景、与当地人互动或品尝当地美食等方式来适应当地节奏。例如受访者（ST-11）提到：“让自己的节奏符合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其次，关注现在表现为即时体验和享受当下。在这种状态下，旅游者将工具理性暂时搁置，沉浸于即时体验，以实现时间自主，体现了旅游者对日常生活中时间压力的反抗[58]。例如，受访者（ST-20）认为，“旅游的时间，完全是属于我自己的，纯粹为了体验，不是为了其他功利的因素。”受访者（ST-07）表示，“旅游时不会想很多，感觉把大脑给清空了，全身心地去感受当下。”此外，自我主导的时间取代了日常琐事和例行安排。这种自由的时间安排让旅游者拥有更多选择权，可以根据个人兴趣和需求来规划，而不再受限于常规的工作或生活节奏[63]。例如受访者（ST-09）提到：“可以完全随心所欲，没有时间表，想晒多久的太阳就晒多久，晒一天都没人管。”

慢速空间的主要特征是轻松环境、本真性和低流动性。首先，慢旅游空间的组织和限制相对宽松。例如受访者（ST-04）观察到，泰国的生活节奏相对较慢，当地居民过着宁静安逸的生活。同时，非惯常环境的匿名性使得日常生活中的社会规范、习惯和社交压力暂时搁置。例如受访者（ST-10）指出，“当地人向往安逸舒适，专注自己的生活，并不关心你的身份，也不奉行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在那样的小城里仿佛脱离了既往价值观和身份，让人松了一口气。”其次，慢旅游者强调空间的本真性，他们追求体验当地文化、人文环境和自然景观的真实性。本研究将本真性分为自然本真性、文化本真性和生活本真性3 个方面进行分析。一是自然本真性，为旅游者提供了逃离日常生活、回归自然的机会。例如受访者（ST-11）认为，“当地的原生态保护得较好，一些自然景区也保持了原貌。”二是文化本真性，使旅游者能够直接接触和感受一个地方的历史、传统及生活方式。例如受访者（ST-09）表示，“我当时是在洒红节的发源地，那里的节日氛围更浓厚。”这种深入的文化体验能够促进跨文化理解与尊重。三是生活本真性，体现为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方式、行为习惯和社会互动的真实性，强调体验未经雕饰的生活状态。例如在受访者（ST-10）看来，“当地生活气息还是很浓厚的，你可以很轻易、近距离地看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最后，慢旅游强调低流动性的空间活动。旅游者减少移动，集中游览少数目的地，并在单个目的地停留较长时间。这种方式允许旅游者更多地沉浸在目的地的自然、文化和社会环境中，追求体验的质量而非数量。例如受访者（ST-03）表示，“我通常一天就去一个地方游览。”

3.2.2 慢旅游过程中的节奏调适

旅游者主要通过具身减速、技术减速和情境减速3 种方式来调整旅游节奏，融入目的地慢节奏生活。这3种方式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交织、相互促进，共同构成旅游减速实践。

具身减速体现为采用慢速交通、参与慢速活动。慢旅游者可以通过身体运动的减速来放慢节奏，享受旅行本身和旅游中的移动[64]。步行、骑行等慢交通方式有助于保留旅游的过程性和节奏感。在步行的过程中，旅游者的身体沉浸于动态空间中，获得了诸如运动节奏、身体姿势、呼吸频率等身体感知，精神则游离于各种感官和情感体验之间，既能够依靠熟悉的记忆和联想来观察周围环境，又能够体验到陌生和新奇的感受[65]。因此，步行活动可以带来放松和愉悦体验，使旅游者能够超越现实、自由思考，并与周围环境建立联系。例如受访者（ST-05）表示，“距离不太远的话，我喜欢走着去各个地方，去感受一下青岛这个城市的气息。”

技术减速是指在慢旅游过程中，旅游者通过限制手机使用、断开网络连接，有意识地减少对数字设备和网络的依赖。现代社会的数字化和技术依赖加速了生活节奏，也使旅游情境和日常生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慢旅游情境下的技术减速，旨在帮助旅游者暂时脱离这种加速的生活状态，创造一个能够“断联”并专注于当下的环境，从而恢复人际之间的面对面交流和与自然的互动。例如受访者（ST-16）提到：“脱离手机，把全部注意力回归到眼前的世界。”

情境减速指在慢旅游过程中，旅游者通过减少活动参与的频率和复杂度来实现感知时间的延长，表现为简化日程安排、减少消费活动，给每个活动留出充足的时间。通过这种方式，旅游者能够更专注于当下的体验，减少时间压力和匆忙感，使旅游不再是单纯的“打卡”或完成“任务清单”，而是充满沉浸感和充分反思的过程。此外，减少旅游过程中的购物和娱乐等消费活动，有助于旅游者专注于那些能带来内在满足的活动。例如与当地居民交流、品味地方特色、欣赏自然景观等，从而获得富有意义的旅游体验。

3.3 慢旅游的感知影响分析

3.3.1 重塑时间体验

慢旅游通过从关注目标转向关注过程，从时间约束转向时间内化，打破了日常生活中时间的任务导向和外部压力，让旅游者能够享受更为自由、从容、深刻的旅游体验。这不仅提升了旅游质量，也促使人们对时间的意义和价值产生更深刻的思考。例如受访者（ST-18）认为，“我觉得，当时间变得悠闲或缓慢时，我对时间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我能更细致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仿佛每一刻都特别鲜明。相比平常，我更容易被触动，也更能投入其中。”这种转变不仅限于旅游过程中，也可能延续到日常生活，对旅游者的时间观念和生活态度产生深远影响。例如受访者（ST-14）表示，“这种慢也代表一种生活态度，让我重新反思我自己的生活。我希望能按照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式生活，听从内心的声音，而不是被迫卷入竞争，追随那些所谓的主流。”

3.3.2 重构空间关系

慢旅游体现了个体对空间关系的重新审视和建构，表现为从空间规训到空间探索，从效率导向到人本导向的转变。在这一过程中，空间不再是静态的、功利性的存在，而是充满个性、记忆与情感的生动场景。游客不再是匆匆的过客，而是成为空间的参与者和探索者，正如受访者（ST-06）所言：“在厦门的时候，朋友带我走了她成长过程中经常走的路，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分享了好多小时候的故事。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完全是随意漫步。现在，有些路我还记得该怎么走，仿佛那些故事和记忆不知不觉中也融进了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里。”

3.3.3 生活节奏趋衡

在慢旅游过程中，旅游者通过节奏调适与关系重构[58]，逐步实现节奏趋衡，具体表现为自我修复、人际联结和目的地依恋。

在自我关系方面，慢旅游的减速环境和独特体验有助于激发真实的自我意识。在这一过程中，减速有助于旅游者增强内心的秩序感[66]，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和生命意义，积极调整心理和精神状态，从而实现身心的自我修复与发展[67]。例如受访者（ST-16）认为，“无论是外界的声音、气温，还是自身的呼吸心跳、运动，这些东西变得更真实……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反思自己以前的生活，我学会接纳自己，意识到自己需要休息，更关注自己的感觉……通过这次旅游我感觉自己的心态变得好多了。”

在人际关系方面，慢旅游的时空情境使旅游者暂时脱离现实生活的关系网络，创造了一个新异、匿名且真实的社交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以临时的旅游者身份进行互动，可以享受和谐、充满活力的社交氛围，满足建立关系的需求。通过放慢脚步，旅游者与他人之间能够形成真实而有意义的关系[68]。例如受访者（ST-11）通过慢旅游加深了与家人之间的理解，“对家人目前的一些想法或者观念有更多的了解，而不是熟悉的陌生人。”除了修复“强连接”外，慢旅游也有助于发展“弱连接”，即通过积极的游客间互动增进社会关系，扩展社交网络，进而提升游客的主观幸福感[69]。正如受访者（ST-04）所述：“在泰国的天桥上偶遇了同样来旅游的中国人，觉得特别亲切，互相拍了照片并留了微信，现在也常常关注彼此分享的生活动态。”

在人地关系方面，通过长时间停留和全感官沉浸感受当地环境，旅游者可以深度和全方位地体验地方本真性，产生并强化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地方情结和社会联结。在流动性日益增强的加速社会中，慢旅游提供了令人满意且富有意义的深度体验，有助于重新拉近人与地方的关系。相关研究也表明，慢旅游与地方依恋[70]以及重游意愿[37]之间存在密切关系。

综上所述，社会加速压力对个体的身心节奏产生了负面影响，尤其是对生活在城市中的青年群体而言。在加速时间与空间中，个体常常感受到节奏的混乱失衡（arrhythmia），进而引发自我威胁、人际疏离和地方疏远等问题。在这种背景下，人们渴望通过慢旅游来实现减速。在慢旅游的过程中，非惯常环境中的慢速时间与空间为旅游减速提供了客观条件。旅游者通过具身减速、技术减速和情境减速3 种方式进行节奏调适，这些减速方式也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旅游者的时空感知。在慢旅游情境下，新的时空逻辑促使旅游者重塑时间体验、重构空间关系，从而实现自我修复、人际联结和目的地依恋，最终达到生活节奏趋衡状态（图1）。

4 结论与讨论4.1 主要结论

本文以消费者减速为理论基础，结合节奏分析框架中的时空视角，探讨了慢旅游者如何通过调整旅游时空的感知节奏来实现身心调适，得出以下主要结论。第一，在社会加速的背景下，旅游者参与慢旅游的驱动因素在于通过暂时逃离快节奏的日常生活来抵抗异化，从而寻求生活节奏的平衡。第二，在慢旅游情境下，旅游者的时间感知呈现出自然时间、关注现在和自主时间的特征，空间感知呈现出轻松环境、本真性和低流动性的特征。这些时空感知特征不仅为旅游减速提供了条件，也受到旅游者3 种减速方式（具身减速、技术减速和情境减速）的影响。第三，慢旅游通过重塑时间体验、重构空间关系，促进旅游者的自我修复、人际联结和目的地依恋，实现生活节奏趋衡。

4.2 讨论与启示

本文的理论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本文基于社会加速的背景，从节奏调适的角度探讨了旅游世界与生活世界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的对立与统一关系。本文揭示了慢旅游作为一种主动的减速实践，其独特价值在于帮助个体在加速的社会环境中实现生活节奏的调适。旅游体验的形成源于旅游者对其日常生活状态的对比与反思。无论从时间维度还是空间维度探讨，只有将慢旅游体验与加速社会中的日常生活并置，才能深刻理解慢旅游对现代人的特殊价值。从需求层面来看，个体在加速社会中面临着日益加快的生活节奏和不断增加的压力，慢旅游反映了个体对加速生活状态的反思与自我调节。本文的研究发现揭示了旅游与日常生活的连续性，表明旅游不仅仅是一系列观光活动和服务的集合，更是一种特殊的感知与理解世界的方式[63]。此外，基于消费者减速理论，本文分析了慢旅游情境下的节奏调适机制，强调目的地时空特征与旅游者减速策略的互相适配。一方面，慢速时间和慢速空间塑造了目的地的独特性，构成了慢旅游的环境条件；另一方面，旅游者通过具身减速、技术减速与情境减速3种方式，主动减缓自己的生活节奏，并融入目的地的慢速节奏。这一发现不仅回应了慢旅游体验中流动性[71]、灵活性[10]与地方真实性[72]等方面的探讨，还进一步拓展了消费者减速理论在旅游情境中的应用。

其次，本文基于节奏分析理论框架，从时间、空间和关系3个维度揭示了慢旅游体验的节奏调适过程。在时空维度上，本文探讨了时空情境对旅游者主观感知的影响，并从主观心理时间和空间感知的角度，呈现了日常加速社会和慢旅游情境下的不同时空逻辑——功利导向和存在导向。因此，慢旅游不仅是对日常生活节奏的逃离，而且是在异地情境下，通过慢速化和深度化的旅游体验，进入一种新的存在状态[73]，获得超然于世俗的本真生命观照与审美体验[41]，从而实现“诗意的栖居”[74]。在关系维度上，本文揭示了慢旅游的终极目标在于帮助旅游者通过“减速”对抗异化，实现节奏趋衡，表现为自我修复、人际联结和目的地依恋，实质则为自我、人际和人地关系的重构。通过上述分析，本文不仅拓展了节奏分析在旅游领域的应用，也深化了慢旅游的理论内涵。

本文的研究发现对慢旅游体验设计和旅游市场营销具有一定的管理启示。在慢旅游体验设计方面，首先需要保持原生态景观的完整性。原生态的自然环境能够为游客提供真实而独特的体验，使他们能够亲近自然。其次，完善的慢交通体系也是慢旅游体验设计的关键因素。步行、自行车或公共交通等慢交通方式，能帮助旅游者在旅途中放慢节奏，更好地欣赏沿途风景。此外，旅游目的地应注重营造慢文化氛围，通过组织地方特色活动、艺术展览和文化节庆等方式，让旅游者深入体验目的地的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增进对目的地独特性的感知和理解。同时，减少数字化干扰也十分重要，可以通过提供没有无线网络覆盖的住宿选项、设置无手机旅游区和开展无科技体验活动（如冥想、瑜伽、手工艺制作等），帮助旅游者摆脱信息过载和网络依赖，专注于当前的体验。再次，为了提升旅游产品的互动性和灵活性，旅游体验设计应鼓励游客亲身参与，并提供多样化的活动选择。宽松的时间安排和开放的旅游线路使游客可以根据个人兴趣和节奏自由选择活动，不必拘泥于固定行程。在旅游市场营销方面，慢旅游的推广需要深入洞察社会情绪。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人渴望逃离快节奏的生活，寻找减速的机会。因此，慢旅游的营销策略应将具有强烈减速需求的群体作为主要目标市场，传达“时间自主”“品味生活”“活在当下”等价值观。在营销宣传中，旅游宣传片应注重细腻的生活化叙事，展示目的地的“慢”氛围。通过展现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传统工艺和自然景观，让潜在游客感受到目的地的独特魅力。

本文仍存在一些研究局限和未来可以拓展的研究方向。第一，本研究主要从旅游者需求与体验视角探讨了慢旅游在节奏调适方面的作用，但慢旅游目的地的形成是多元主体共同建构的结果[3]，未来研究可从不同利益主体视角探讨慢旅游目的地的开发、规划与管理。第二，本研究侧重节奏分析理论框架的运用，但未深入阐述旅游过程中的节奏性，未来研究可引入动态追踪调研方法，捕捉旅游过程中节奏的变化。第三，不同类型的旅游产品可能存在不同的节奏模式，未来研究可结合节奏分析揭示不同旅游活动的节奏规律。最后，本研究的受访者主要集中在青年群体，虽然青年群体的消费减速需求较为突出，但为了提高研究结论的广泛适用性，未来应扩大样本范围，涵盖不同年龄段的旅游者。

图片来源于微信公众平台公共图片库

文章发表于《旅游学刊》2025年第4期，脚注、参考文献略。

责任编辑 ||

周小芳

责任校对 || 刘鲁

技术编辑 || 梁琼妹山东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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